艺术要关注人类灵魂的救赎命题
——关于艺术的人文思考
(上接第35版)自佛陀施教讲法49年灭度后,对佛教教义的解释历来上存在重大歧见。目前中国美术界也产生了众多玩杂耍飞镖的滑稽现象,一些脖子手腕圈上佛珠、室内高挂佛像佛语,却秦楼楚馆纵情声色,金钱至上,念念有词自诩信佛又说忠于唯物主义信仰的画家中,经常能够听到这么一句话:“佛法只讲因果,不讲对错。”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佛教不谈正义观,佛教徒只需接纳现实,人生苦短,何必争论是非对错。其言大谬,诓语虚伪,自欺欺人!佛教重视因果这是不争的事实,我虽不是佛教徒,一时难以领会禅宗的机锋,但我认真拜读佛学要义,佛陀从来没有说不讲对错,更没有说需要被动地接纳因果。不要以为缈缈命数,喝碗孟婆汤赶路,前方再没有什么关卡,黄泉道上,幽明昭彰。我想是非善恶的界线是不能模糊的,罪人也决不可能拥有醉人的天堂!佛陀在讲法中无数次地提到善和恶的概念,对于何谓是“正”,在佛弟子最起码修行的八正道(正见解、正思想、正语言、正行为、正职业、正精进、正意念、正禅定)中也有专门的解析,所以佛法在本质上不是消极的。因为佛法提倡持戒善德,除邪性罪孽,那么佛法用善去除恶的过程就是积极的。这一点就说明佛教本身是有非常清晰的正义观。六祖惠能大师在《六祖坛经》中是提到过让佛子心中要无善无恶,放下爱恨情仇,但这主要是从个人忍辱的角度去寻求坦然平和的心境,降伏自己心中的魔障,以宽容谅解去看淡生活中的得与失,这绝不意味着不去行善。事实上,六祖个人一生的正义实践,对忍辱与去除邪恶的关系做了最好的诠释。再说,佛是心灵打造的般若之象,信缘是心与佛的交流,修佛是修心,不是做给别人看的。因此,社会上有的人不管假遁世、假求禅、骗名利的场面做得有多大,也包括“名山大川占尽,要入山门交钱”,包括成为沟通权力阶层与财富阶层的一道桥梁,以及佛教界本身一部分人官僚化和敛财现象,这些江湖表象中的虚妄相完全不能代表佛学的信仰户牖。起心动念皆有因,自从普陀山佛教协会聘请我担任普陀山佛教书画院顾问以来,不知是出自艺术家的过于敏感,还是确有某种不可拂逆的喻臆念,似乎有一种远处飞来的有力感觉,驱动我必须要写出这段文字警世,并忠告一些人,你信不信佛完全是你自己的选择,但佛教绝对是不能这样拿来玩的,报应也许会在某一天突然降临。梦中曾听朦胧足音:“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佛门广大难度不善之人。”神明不惑,天地看着,好自为之吧!
智者康德以他对人类的戒惧思之:“恶已被人造就了,而善则有待人类创造。”然而,人类精神谱系拯救与被拯救次第编排剧的震撼所及,可感可闻。权杖、金钱、暴虐永远不可能在精神、道德、天理面前取得胜利。贪婪似火,无制必烧身。《左传》上说得好:“国家之败,由官邪也;官之失德,宠赂彰也。”今天看来,这还是一针见血之言。金、木、水、火、土,古人这套五行太极、顺生逆克的哲学思想告诉人们任何事物存在着相生相克的运动关系。而法治化进程的加快,更使黑暗政治失去了社会的道义基础。看苍茫青天下,多少权力镇制的高官显贾和餍足暴富而睽违优雅、仁慈、信义与博爱的黯澹可悲的人群,其瑟瑟发抖的灵魂正在凄恐的哀嚎中,不绝如缕地走向天凶地杀的罪与罚的轮回,没有莲花伴,没有安魂曲,没有祈祷文。世人大多在考虑如何通过所谓的奋斗找到安放身体的豪宅香车,但很少考虑如何去找到一个安放灵魂的居所。艺术家们要始终警觉身外之物对心灵的奴化,那不仅是奴化人的存在状态,最深层的是奴化人的精神,被奴化的人是不自由的,这时的人已被造孽,竟不知明眸闪动的自由精神为何物。中国向来有“画如其人”的说法,精神状态严重扭曲、罔顾情绪下产生的作品毫无正能量,华丽色彩里结满污秽阴稠之气。——上述种种其实是伏羲、神农、黄帝、尧、舜继天立极以来,华夏大地上祸福安危、诏诏而在的启示录!在中国的文化传统中,一直存在着对于自由的向往,如道家思想对于自由的解释,犹如鸟要自由飞翔的自由。“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辨,以游于无穷”,庄子就是自由主义思想的鼻祖,强调个人意义的不被物欲所纠缠的自由状态,并在权力与荣华富贵面前突显个人的独立价值。试想:如果心灵被套上了紧箍,还会有艺术审美的自由吗?好的艺术永远都离不开作者主体精神的表露,对艺术家而言,灵魂的自由是一种莫大的精神享受,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理想的终极。一个有时代意义的艺术家必定拒绝自由精神的自戕,孑行寒风簌簌,独孤治学,宠辱不惊,一个人,一首歌,一片天空,一帘幽梦,瀼瀼零露,鬓发蓬蓬,杖履冉冉,暮云西去,星辰萧散,追寻理想,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默默饮尽清愁也决不留下一阙忧伤,更不会回避对现实和历史问题的人文思考,尽管他可能只是尽他个人良知的责任。然而,这些恰恰是所有艺术家开拓艺术创意空间的必备条件。况且,只有自由的心灵能够成就丰富多彩的文化艺术,我们看古往今来伟大的艺术,都伴随着这种精神逍遥的自由。精神不能自由发展,也就无真正的艺术创新与学术成果可言。但艺术家在达到这种莫大精神享受的堂奥前,必须忍受莫大的孤独和寂寞,甚至于善与恶之内在斗争的灼烈过程中烛烬梦犹虚。近现代许多伟大的自由灵魂都具有如此深度的追求!这也就是为什么当代中国很多艺术家对人文思想的探险望而却步难以前进的主要原因。从而宁愿躲在市侩虚华的糖衣中,吞服着犬儒主义的安眠药,五浊化身,捉襟见肘,艺技亵渎,锱铢必较,碾碎的理想落地为泥!
警世的目的在于救世。对权力的监督、约束与批评,其实是对拥有权力者的一种爱护。置身社会变迁的光怪陆离,我们要勇敢梳理迷雾里的信息碎片,辟清人为之魅,拓展开自己的视野。黑格尔说:“美是理性的感性显现。”审美,不啻是艺术的修养,更是气质的高贵,高贵气质的孕育,源自丰富充实而清纯明净的内心世界,需要个人内在精神的强大。庙堂上有的画家钻营忙碌、蛰步探头地跻身爬梯之中,精明圆滑,八面玲珑,唯恐绁缧不牢,期盼熬到一官半职;有的在“爱国主义”与“民族大业”旗号的豪言壮语下啸聚声名,大手大脚地借体制身份啃噬公共资源。真实的无奈与无奈的真实里扩充着劣根性,暗藏狡黠,竟渐渐将艺术变成了“术艺”。僵化的语义系统饾饤补苴和过于的精明细算,使他们在器识和襟抱上根本无法升华到新的境界,恍惚窈冥,死井不扬波,只能是画匠型的做工附丽于世态的虚张浮华,以及鱼目混珠的喧哗之中。“唯官位论书画”的“中国特色”之荒唐;没有个性的行画翻版;自我封闭,满足于脚下的三寸金莲,对世界的文明主流缺乏起码的常识判断,搞混任何优秀的民族艺术都是世界艺术的一部分、世界艺术原本就是各民族优秀艺术组成的这个最简单的事实概念;文明因交流而多彩,文明因互鉴而丰富,文化的交流、开放,不仅不会使民族文化失掉个性,而且会在更大的视野与境界上发展民族文化的个性。有的人不是去打破文化壁垒,开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新篇章,而是人为地去垒建壁垒;平庸静态的官僚机制羽翼下潜规则已是沦肌浃骨,派别分得像山大王一样;踌蹰满志却啼笑皆非的闹剧中又常把艺术风骨糟蹋成一种尴尬局面。等等,已成为中国书画界可怕的雾霾。怎能寄望这样的中国画家有艺术意义上的伟大创造?只能制作出数量庞大的复制品四处堆积。画画的人被权贵和商贾操纵其实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要始终警惕成为敛财骗贷、洗钱贿赂、暗度陈仓流程中的一个环节,最终与艺术精神相远。从古至今的大画家,无一不是澄怀观道、独立高标、追求至高审美理想的饱学之士,真正的大艺术家又无不是哲学家,俯仰皆机杼。为了激发对人文艺术更广阔与深入的思考,我再一次断言:假如没有崇高的人格精神、没有人性良知迸现的光辉、没有独立的艺术视野、没有人类普遍性的人文价值观,只能是枯树昏鸦噪斜阳,中国美术界真的很难能出现伟大的传世作品!其实,天下的道与理一直都散布于天下,真正的艺术大家、卓洁高贤是在民间的静水深流中。任何高妙的艺术,都是通过涵养性情,净化心灵,使真情实感升华为审美理想和精神境界。艺术家要做到智慧和道德修养上,与自由正义、坦然真诚融存。只有“浊以静之徐清”,才能做到学问道德“微妙玄通”,才能从重重困惑中解脱出来。画家们生活在充满局限和人性之恶永不能彻底泯除的世界上,只有心无羁绊,淋漓尽致地追求自由、独立、风骨,通过绘画这一载体驰骋于内心向往的艺术世界;只有在苦难和不完满中见证信仰、希望与爱,才能求得灵魂的救赎,才能让自己的生命和艺术同时得到升华,真正的天才巨匠们也只能在这样的人文土壤里高蹈于尘海之上,脱颖而出。某种意义上来说,中国美术界体制群体、无论是学院画院美协书协还是其他,不缺知识、不缺技术、不缺钱物、也不缺学术和理论人才,缺少的是来自精神内核的人文反思和精神追问!错综场景,弊端种种,檄移诘诮中有必要露失缺于阳光,通过这种严肃而深刻的批判性审视,面对历史留下的耻辱和丑陋,正本清源,开阖纵横,多一分思想空间拓展的前瞻性,创新艺术机制建构,大家振奋努力,不畏艰难,超出人生、历史和现实的局限,在文化上去追索我们民族在第三个千年纪元再度崛起的新命复兴!
(下转第38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