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之间 布衣情怀
■倪可风
“我游走在圈子的边缘,凭着技艺生活”,当金光兄淡定地谈论自己的篆刻生涯时,你不难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在我众多的篆刻家朋友中,他是唯一不以篆刻家自许的。当一个艺术家低到尘埃里,其实他已经成功了。所以,当他要我为他的作品集写篇短文时,我欣然应许。
认识金光兄,源于10年前的东海岸印社。当时十来位志同道合的年轻人,出于对书法篆刻的热爱走到了一起。彼时,金光兄在篆刻界已颇有些名气了。在我们十几位社友中,他以“快刀”著称,一方印石,手起刀落,几分钟刻就,而且不激不厉 ,深得明清风雅。
金光兄毕业于福州大学,学的是采矿专业,毕业后却一门心思扑到了篆刻的怀中。谈到与篆刻的结缘,他说可能源于父亲的遗传,他老人家是出了名的巧手,无论是土工、木工还是农具家什,样样在行。如今的金光兄,即便名声在外,待人仍很朴实,有股很浓厚的农家情结。从他的斋号“耕石山农”,便可见端倪。从初中起,他就玩起了石头,随性地雕雕刻刻,慢慢就迷上了篆刻。大学期间,遇上了他的恩师周哲文老先生,从此在周老的引领下,他开始涉猎金石艺术的方方面面,并藉此扎下了书画品鉴的深厚根基。金光兄善交游,常常以晚辈身份向省内外书画篆刻名家请益,并与潘主兰、赵玉林等诸多名家结下了忘年交。这成了他人生中的一大宝藏。他说,周老、潘老、赵老等老一辈艺术家的教诲,让他受益匪浅;他们的谦和、自信、智慧,时时砥砺他在继承传统的路上不断向前。
前贤周亮工论印时曾说过:“以秦汉为归,非以秦汉为金科玉律也,师其变动不拘耳。”10年来,金光兄一直将之奉为圭臬 ,以古人为师,以古印为宗,并师心造化,自得其趣。无论是圆朱文,还是满白文,亦或是率性爽利的阴文,皆笔笔有出处,刀刀有讲究。他的作品中,有很强烈的经典风格,处处可见邓石如、吴让之、赵之谦、黄牧甫,乃至齐白石等人的影子。以圆朱文《溪云庭月》为例,可见其篆法圆润轻盈、腾挪多姿, 线条劲健饱满、方圆并蓄,用刀不急不躁、从容淡定。与其他同时代的篆刻家相比,他的朱文有一股很质朴的灵性,而白文 则有质朴的冲劲。我想,这种质朴不仅源于他谨守古训的真诚 ,更源于他农家情结的朴实。跟金光兄聊天时,我时常会在心底冒出诸葛亮的那句名言“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是的,即便他现在已经以艺闻名了,在他内心深处,他仍愿以朴实示人。有次,一位素不相识的老伯找到他,要求他刻印,但只能出很少的钱。换成别人,早把这老伯轰出去了,但金光兄没有这么做。当他了解到老伯此行是为了要感谢一位好心人提供的帮助后,他当即奏刀,分文不收。
质朴,是这个时代的稀缺资源,对艺术家而言,更是如此。成功,是有基因的。金光兄的成功,我更愿将之归结于这种低调质朴、待时而动的“布衣情怀”——不高高在上自以为是, 不偏离传统恣意创新。“做前贤的追随者,哪怕亦步亦趋,也乐在其中”,这是金光兄发自内心的表白。因为他深知,每一位大师,最终的成功靠的都是积淀、再积淀——繁华过去方显英雄本色。我相信,一位拥有布衣情怀的篆刻家,终究会笑得很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