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年立夏，与范迪安、马建飞两先生赴黄河上落差最大的延安壶口瀑布写生。

　　旱地行船，水底冒烟，浪上彩虹……历朝历代的文人和乡民，把壶口奇观演绎出许多神性。只有双脚踏上那被岁月与浪潮剥蚀的宽阔红砂石河畔，才深有感触自然界的力量何其韧劲。

　　范先生是福建人，久居京华，现任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中国美术馆馆长。到达壶口第一天早晨，正值大雨滂沱，他瘦而敏捷地在河岸上跑来跑去选角度，均不满意，当我们带他到瀑布面前时，黄河那山飞海立的雄壮景观立刻就让他激动起来了。壶口瀑布是黄河中游流经秦晋大峡谷时形成的一个天然瀑布。西临陕西省宜川县，东濒山西省吉县，瀑布宽达50米，深约50米，最大瀑面3万平方米。是中国仅次于贵州省黄果树瀑布的第二大瀑布。滚滚黄河水至此，300余米宽的洪流， 从陕西一侧观看壶口瀑布骤然被两岸所束缚，上宽下窄，在50米的落差中翻腾倾涌，声势如同在巨大无比的壶中倾出，故名“壶口瀑布”。风雨太大，但光线稳定，范先生立马在河岸支起帆布帐篷，竖板调色，很快就工作起来。

　　雨色中，天南地北游客渐渐多了起来。现在这个时代生活条件好了，胖人比瘦人多，先是人群中挤过来个榆林小伙想买画，我说“太贵了”，那光头小伙说，“有咯一千万挡住了吧！”悻悻地走了。一会又过来个丰乳肥臂女士，手中偏牵个绳，一边拴个巴掌大的小狗，看了一会用河南话说，“这个水墨画儿不错。”有个闲人挤过来，亲热地和我递答，说“先生能否帮个忙嘛，我也是个画画的，能不能叫我拿上这个老师的画笔，站在画前面照个像。”“你画什么呀？”“我什么画都画。”“那你去画什么画吧，这边老师没功夫和你玩。”下午时间，有个关中小媳妇，拖个孩子，看半天，给小孩说，“看这个叔叔素描画得好吧！”

　　上午每人完成一幅大画，下午每人又是一幅，直到我们3人落汤鸡似地带着沉重的画具回返时，才发现河岸上仅有我们3个孤独的汉子，相互看看脸、手、衣上斑斑点点的油彩，简直就是民间油漆匠嘛！

　　过山西吃个刀削面，小酌一杯杏花村老酒，睡个踏实。第二天是被明亮的晨曦唤醒来，哗地拉开窗帘，满房子洒进温暖的爱意。

　　大好晴天，照耀着翠绿而壮阔的晋陕大峡谷。

　　阳光直射，彩虹随波涛飞舞，景色奇丽。明陈维藩《壶口秋风》诗有“秋风卷起千层浪，晚日迎来万丈红”句，可谓真实写照。黄河流经秦晋峡谷到达宜川县和吉县境内，水面一下子从300多米宽收缩为50余米，《书·禹贡》中只用8个字：“盖河漩涡，如一壶然”，将壶口瀑布的形象跃然纸上，面前是咆哮的黄河，背后是陕北老汉激情的腰鼓和信天游，画布上的色块，不时扭出一些情感，在这种情景下，不扭一扭才怪哩，那是音乐的节奏呵！

　　粗犷、深厚、庄严、豪放的黄河，是中华民族的象征；千姿百态，壮观无比的壶口瀑布则是黄河的代表。在这里，古今诗人和音乐家们奏出了一曲曲“黄河大合唱”，唱出了炎黄子孙的心声！黄河在这里像发怒的雄狮，也像暴烈的野马，到这里的参观者，都成了艺术家，有人笨拙地举起双臂，任听商业摄影者摆布拍摄，手机在此时派上大用场，把人和景一幅幅地定格。在瀑布跌落的彩虹下，出奇地看到一条黑头红尾的黄河大鲤鱼激情一跳，似乎要跃上上游，鱼跃天门就要化龙呵！我们被这精神感动。

　　黄河壶口的油画写生，终于在范先生一声欢呼中宣告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