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之、怅之
■刘正杰(浙江 杭州)
许畅兄喜欢看我的胡扯文字,约我写点小文,还说怎么写都行,只要带上他一笔就好。半推半就也就应了下来。 其实,我并不认识这位师兄,也没见过几面,感谢神奇的网络,彼此在朋友圈聊得欢,仿佛是多年好友的感觉。
第一次听到许畅两字是在读本科的候,郑力老师上课时,我问:浙美的山水你们已经很辉煌,那么历届山水学生,郑老师喜欢哪几位?郑老师说郑宇不错,技法熟练,用笔感觉好。还有一位也很欣赏,叫许畅,可惜,他们毕业后不太画画,太爱玩,二人玩摇滚去了。说罢郑老师摇摇头。大师推介,必属精品,从此我留意他们的消息,翻阅杂志书籍,不过未有他们的半点蛛丝马迹。
有一天智安兄很兴奋地给我打电话,说郑宇在他家画画,让我去观摩,他画得一手林海钟老师的手法,熟练极了,一会儿功夫,已经是满地的画。当时我也很痴迷林老师的古树法,不禁对这位师兄心生佩服。再后来,是一个冬天时候,那时考研的科目有一项是写生,郑宇居然和我一起考研,大家被拉到西湖边的郭庄。寒风萧瑟中,众人各自聚散着,画到一半,我跑去跟郑宇打招呼,他旁边坐着一个胡子拉碴的,穿着一身黑衣,透出一种特有的文艺青年的颓废气,低着头在宣纸上奋笔疾书,也不管是不是写生考试。我怯怯地问:“你是许畅?”这时他才抬头看我一眼,继续猛画。我在边上看他们画画,他们俩画的是林海钟老师一路的。无非是郑宇画是的现在的林画风,用流利的线条迅速画完各种物象;许畅画的是早期的林画风,断断续续地用笔,配一些宿墨的渲染,几个东倒西歪的建筑上,挂了许多枯藤,显得特别有禅意。我看了很久,悄悄离去。对于文艺青年,我都敬而远之,他们的世界不懂。
这是我第一次跟许畅见面。
过了很久,美院校庆,晚上是音乐会,有摇滚专场。我被同伴拉去听,说有鲁大东、郑宇、许畅他们的乐队,名叫“甜蜜的孩子”。当时的主唱是鲁大东。记得唱的内容是万峰什么的,底下哈哈大笑,万峰的电台节目那是当时杭城夜晚的娱乐项目:一帮2B男女因为恋爱的苦闷,打电话找骂,大家每次听着取乐。后来当唱到“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时,鲁大东模仿领袖特有的尖锐声,加上用他特别的服饰,全场嗨起来,而他旁边的俩贝斯手弹得处于癫狂状态。好友告知,一个是郑宇,另一个是许畅。
我惊愕不已,这跟画得一手的古意画风也太分裂了吧?此时不免对他们有一丝崇拜。恰巧那时是林海钟老师上我们的课,林老师淡淡地说:有什么好崇拜的,这两人不好好画画,去玩什么摇滚?玩摇滚也罢,怎么着也混个主唱当当,却是个吉他手,这跟弹棉花有什么两样?我听了无言而退。后知道这几位师兄在读美院时,跟几位老师处得很好,彼此打成一片。尤其是林海钟老师,那时刚留校,师生之间年纪相差无几,玩久了画风难免影响。
许畅兄读美院的时光,彼时85新潮的热情已退,众人出国的出国,招安的招安,归隐的归隐。国画系回归往日的宁静,复古思潮已经慢慢起来。而许畅等有志青年心有不甘,很想跟85骁将们一样,在画坛上玩得风生水起,无奈时不我待,热潮已过,激情不再。如果无法忍受平庸,只好自甘堕落。几个小伙伴一合计,于是玩起了摇滚。摇滚世界我不大懂,估计叛逆是永恒的主题。摇滚大概是文艺青年的毒品,一粘上,现实世界一切都不顾,哪里还在意国画系那千年古迹的仿制品。以我的判断,美院4年那是匆匆而过,并无心思放在画上。毕业后,褪去美院的光环,甜蜜的孩子不再甜蜜,要面对生存压力。可惜我俩没坐下来好好喝酒谈天,要不然听听他闲聊也不错。那时的艺术品市场还未红火,靠卖画死路一条,不像现在的市场,钱多人傻好骗,看看身边众多艺术家们个个赚得满盆满钵就知道。许畅兄的艺术人生肯定是充满艰辛,那几年不知怎么坚持下来的,反正摇滚还在继续,据说还录制了几张唱片,画也继续在画。
我最近接触到他的画是在鹏程兄主持的书画网站,许畅不时发些画上来,大抵还是古树、寒烟之类。但用笔明显比以前快了很多,构图上倒讲究传统的起承转合。我问起最近画画想表达什么?他总是谦虚地说:阿弥陀佛,无非抄袭些老祖宗的成法。弄得我不好意思批评。不过,有些画我还是很喜欢,用传统笔法表现南山路的古树,民国的房屋,配以淡墨的渲染,倒是画出西湖南山特有的颓废感。后来遇王犁,也说这套特别好,还告知这套画只有巴掌般大小。
许畅原是无锡人。无锡这个地方画画历来有传统,古时候的顾恺之、倪高士太遥远,我们就不必提了。近代出了几位山水画家,如钱松岩、顾坤伯都是我喜欢的画家,就连陆俨少也是无锡艺专毕业。浙美的国画系山水专业基本上环绕着顾坤伯、陆俨少的理念来。许畅生于此地,耳闻目染,从事山水画这个行业也是渊源有自的。刚刚听到的一句话:最坏的自己也比最好的别人有意义。想想很有意思。画画临古,即使技巧非常好,但总缺少面对大自然那分生命的张力。畅之,怅之,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