涧水无声绕竹流——刘一闻
■本报记者 俞越
■本报记者 俞越
尤记得于2014年12月,在绍兴举办的第五届中国书法兰亭奖的评审。作为媒体观察团的一员,笔者可以自由地到各个评审区“旁听”。当天,艺术奖评审团正在为获奖的10位艺术家写评语,“一闻”这个名字一下子便印入脑海:“得大总持,一闻千悟”。
用“字如其人”来形容刘一闻先生,恰如其分:一头微卷的花白头发,高挑的个子,笔挺的衬衫、西服,说话不紧不慢,温柔、有磁性的嗓音,循循善诱、言之有物,文人的儒雅气息从举手投足间流露,让人不禁产生这样的感想:古代的文人士大夫,大抵就是如此吧。
人品其作品,谓之清逸典雅,大味若淡。“我眼里看到的美、心里想到的美,通过自己的笔将它们现实出来,看到多少,就反映多少,”谈及风格,一闻先生自谦道,只是喜欢雅一点、轻一点,符合自己的审美,厚重的、力大无穷的风格都不在自己的审美范围内,仅此而已。然而在他的作品面前,都会不由自主地慢下脚步,静静地品读,自然地进入到他的艺术世界之中。
举重若轻,静水流深。看似波澜不起,实则胸中有万千丘壑。
一闻先生的篆刻向为艺坛所推崇,与王镛、石开、韩天衡、李刚田并称“中国篆刻五大家”,更因其独特的面貌及在艺术上的不竭探索,成为印坛焦点。其篆刻作品古风浑然、刀笔清逸,更以其固有的散淡不羁,将眼中的美、心中的美从容地表达,形成极具个人风格的印风,不仅为国内篆刻爱好者喜爱,在日本同好者中亦广受青睐。
1987年,年仅38岁的刘先生便在上海成功举办“刘一闻书画篆刻展”,而名重大江南北。那个年代,办个展还是罕事一件,而刘先生在书法、篆刻上的深厚底子和与无愧“一闻千悟”敏捷才思,让他拥有这般自信和魄力。
近年刘一闻的篆刻作品虽减少,但每一次的集结出版及展出,都是对近年的总结和阶段性的宣示。2012年,一闻先生携57方金石作品到台湾,举办“中华民族印谱”个展,与台湾书画篆刻界朋友进行面对面的艺术交流,也为宝岛台湾的书画爱好者提供了一次宝贵的机会,使之能得以观瞻、品鉴。且《中华民族印谱》是继《得涧楼印选》后的又一次梳理、思考、实践和淬炼,无论朱白,都形成了新的更为坚定的“一闻印风”。
先生书画印作品三脉合一,不争夺,又互为支撑融洽,呈现出独特的“一闻味道”。可谓之是心到、眼到、手到。艺术是精神的产物,渊博的学识,独到的见地,让书家成为书家,而非写家。但综合素养并非是会背诗、能写文,而是长年累月的文学、历史等人文历史积淀。此为心到。
对事物观察的深度影响作品的高度。就职于上海博物馆,让一闻先生受益良多,他曾表示:某种意义上,这对他的创作起到了根本性的作用。历代名家真迹,随时可见,内在精神的直接碰撞,促进创作,书画印精神主体明晰清澈。高水准的作品开阔了眼界、提高了眼量,练就“火眼金睛”,精于鉴赏。此为眼到。
书法篆刻得素白、方去疾、方介堪、谢稚柳等前辈教诲,半个多世纪的勤勉不倦,眼高手高,功夫过硬,心中所想即能体现,此为手到。
一闻先生虽生于上海、长于上海,但血脉里涌动着山东人的豪爽与奔放;其好音乐,世传张旭观公孙大娘舞剑器而书法大进,可见音乐的节奏、美感与书法艺术是相通的。曾有幸听闻刘先生高歌一曲,音色浑厚,激情澎湃,极富感染力。
南北交融、跨领域艺术的融合,更让他的作品呈现出新海派艺术的包容性。“海派艺术是一个广阔的范围,她海纳百川、包容万象,存在多样性,且与其他门类艺术相比,显得更典雅、更精致。”作为新海派的标志性人物,一闻先生书画印齐头并进,均有建树。其行书作品老辣爽劲,书卷气、金石气融合,与早期相比,更显空灵沉静;隶书作品不囿于常法,将笔法、画意、刀味相融合,循烟云飘渺之迹,得万般变化;写竹虽寥寥几笔,却尽得淑景清嘉之境。
除此之外,一闻先生勤于著述,出版有《刘一闻印稿》、《一闻艺话》、《一闻艺论》等20余部著作,并主编《篆刻艺术及临摹创作》、《海派书家?李叔同》等专著。社会公益、赛事评审、学术交流等推广书画艺文的交流,一闻先生也总是慨然应允。
观一闻先生近作,常做常新,每一阶段所呈现出的新貌常常引观者思考。古有年衰而变法,谈及此,一闻先生坦然道:“看造化如何吧。”无法设计,也不去设计,看积淀的深浅,看眼力的高低,看功力的水到渠成。或循序渐进地精进,或大刀阔斧地变革,一切皆有可能。
静水流深,愿先生闲然自得,激情依旧;期待先生的更多佳作,嘉勉于后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