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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6版:评论

一个艺术义工的幸福生活

陆蓉之访谈录

  原先Curator被翻译成为展览策划人,后来很多人觉得不妥,因为和director词性、词义实在太像,后来Independent curator被陆蓉之翻译成了策展人,于是,陆蓉之的翻译变成我们的约定成俗。再后来,有意思的是陆蓉之也变成了策展人。

  见到陆蓉之是个意料之中的意外——因为拜访傅申,“一不小心”碰到了她。那天,在酒店大堂,她风尘仆仆地拖着两只大大的行李箱,与常人无异。陆蓉之告诉我,她刚刚做完一个企业培训又马不停蹄地从上海赶来杭州,即便现在不做策展人,她依然有忙不完的事情。

  现实生活中的陆蓉之和我们想象当中的不一样,除了那头红头发,她的衣着很普通,说话很随意——在长达近5个小时的对话里,她一直声称自己是艺术的义工,而除了义工和傅太太的身份外,她还是画家、潮人、专栏写手和教授,所以和她对话的内容大到可怕,广到没边,有时很学术,有时很家常,有时很八卦,有的时候还很萌。

一个艺术义工的幸福生活

陆蓉之访谈录

  特约采访人/吕明翠(杭州)

  美术报:陆老师你好,这次来杭州是来参加活动的吗?

  陆蓉之:不是的。我来杭州是和傅申汇合,明天一起去南京,谈我和傅申2016年在南京艺术学院美术馆举办双个展的事情。如果条件允许,我会把我17岁时创作的40米长的水墨长卷从台北故宫博物院借过来,将长卷铺在我和傅申两个独立的展厅中间,作为“鹊桥”将我和傅申联系起来。想想已经很美,更何况这长卷是台北故宫博物院第一任院长蒋复璁每每都拿来给外宾看的,他称我是中国的毕加索。你看到我17岁能画那样的画,你就知道其实中国文化是我最坚强的支柱。我是一个在台湾出生的拿美国籍护照的人,我非常自豪身为中国人,不管在哪里,我都会说我是中国人。没有文化自尊的人,我不喜欢。

  美术报:你前几年宣布不再担任策展人,是哪一年开始不再策展的?

  陆蓉之:策展人这个专业让我很倒胃口,更何况我很委屈,毕竟“策展人”这个词是我翻译过来的,我哪知道任何乱七八糟的人都可以拿来用它。用得我不想用了,所以我不干了,2011年我做完我的威尼斯的平行展,就不干了。当时我是正儿八经通过威尼斯当地的一个基金会去申请的,现在大家这种玩法太亵渎“策展人”这三个字了,做事情还是要有底线的,太多人做事没有原则,可能毁掉的不仅仅是一个名词,进而可能是一个行业。

  美术报:你是一个坚持己见的人。

  陆蓉之:我是一个笑傲江湖的人。我不靠任何人,从很年轻的时候,从1971年开始就不靠任何人,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在当代艺术圈里面,有一大票的人根本不尊重历史,只考虑蝇头小利,考虑市场。我想说的是,他们有没有想过,他们也会老,有一天他们也会有他们的历史,他们会从心底漠视历史、反历史吗?他们会把自己消融掉吗?他们真的不怕以后会后悔吗?我是一个非常尊重历史、热爱历史,很喜欢、很诚实地去面对历史的人。在中国的艺术圈,我觉得一定要坚持到最后,我希望留下一个美丽的背影,我希望在策展人这个行业、在当代艺术这个领域,让人看到我专业的操守跟我一个为人的风范是值得被怀念的,这是我的目标。我不求功名利禄。

  美术报:不做策展,那都在忙些什么呢?

  陆蓉之:我有很多事情要做啊。我一年365天都工作,一天只睡4~6个小时,没有星期天。除了要给我的学生们上课,还经常要飞到一些城市来参加活动,比如一些时尚派对。可能一周会出现在三、四个地方。我还在写专栏,每周一篇。做文字工作的人都知道,写专栏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除了构思选题以外,还要组织语言,是需要静下心来做的事情,所以,可能夜深人静才是最适合的时候。

  美术报:陆老师和很多当代艺术家是朋友。在当下,你是怎么看待中国的当代艺术的?

  陆蓉之:当代艺术家的状况真的很糟,中国当代艺术真的让人沮丧。这两年一些早期便宜买进的外国收藏家差不多都把中国当代艺术家的作品卖光了。从好处说,这些人曾经有这样的眼光,从坏处说就是他们对中国当代艺术失去了信心。把艺术当做投资让人赚到钱,无可厚非,因为古今中外这种现象一直存在。与其去怪洋人,不如反躬自省。中国当代艺术进展了快20年了,为什么我们始终没有办法掌握自己的话语权?为什么我们对艺术品的价值判断没有可跻身全球的公信力?为什么始终发展不出这个系统?这才是我们应该反躬自省的。

  美术报:作为策展的前辈,陆老师给年轻策展人提一些建议吧。

  陆蓉之:搞艺术的人啥都不怕,就怕平庸。做任何行业,你努力一点,平庸都不是罪,但对艺术而言平庸就是死罪。当然,我并不是要每个策展人都学我,我有其他的经历收入来支撑我完成梦想。在今天也许策展人这个行业是一个过时的行业,这个行业本身不足以支撑现在这个时代的转变。我在写出策展人这三个字的时候没有想过今天不但有互联网,还有移动互联网,我们现在讯息是瞬间万变,所以我们在面临这样一个大数据的时代,肯定在做展览的思路上、方法上会不一样,过去艺术为艺术而服务的理念结束了,现在我一直打一个新的理念“艺术为众人而艺术”。

  美术报:关于新生代水墨,你怎么看?

  陆蓉之:我是当代艺术圈里极少数对水墨关注的人,因为我自己是水墨画家。以我的眼光看,水墨艺术家的养成,跟西方油画家、综合媒材艺术家的养成本质上应该是不同的。我认为今天看到的新生代的水墨,他们只是用了水墨的材质在画西洋的绘画,不能打动我。原因很简单,这些人都不读书。中国水墨画最核心的精神,是靠读书、是靠学习“养”出来的,就是在绘画里体现的人格魅力跟书卷气,把中国特有精、气、神拿掉就不是中国水墨画。现在年轻人有几个能有古典文学、文言文的修养,能够阅读,能够对中国文化有一定程度的理解?不要别的,就是表面上把中国艺术史认真读一遍的都很少。所以,新生代水墨思路都不会错到哪去,错在没有文化支撑的水墨只是另外一个颜料和选择而已,我无语。

  美术报:给我们讲讲你和傅申吧。

  陆蓉之:这可讲不完(偷笑),我和他可以写几本很厚的书。我和傅申结婚16年,还没吵过架。目前,陪伴傅申是我的主要任务,老爷的健康是我最关心的。我有一个也许不是每个人都会做的决定——我们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可以同年同月同日死。所以,如果老爷去了,那我也就去了,因此,我要尽可能地让老爷有一个快乐的心情,一个健康的身体,这样,我可以活得更长一些,也就可以做更多的事。

  (吕明翠,策展人、艺术评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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