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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22版:鉴藏

艺术品投资个案调查·广东青年W

一些人靠心思缜密赚钱
一些人靠简单赚钱

■商勇(南京艺术学院美术学院副教授)

  美国美术史家克里斯特勒在《艺术的近代体系》一文中曾经说过:“对古今各领域的理论作详细的考证导致得出这么一种看法:所有依赖数学计算和知识积累的学科,今人毫无疑问优于古人;而那些依赖于个人天才和批评家趣味的学科,古人与今人的相对成就无法明确判别了。”鉴赏家一词,在18世纪初期英国画家理查森的著作里,是指能把敏感性、识辨力和基本知识、基本理解结合起来的艺术爱好者。鉴赏家具有一种借助放大镜而能够深入观察到艺术品的最细微之处的技能,能够体验到一些其他人所不能体验到的微妙的东西,这的确是非常令人羡慕和向往的技能。贡布里希在他的名著《艺术的故事》一书里,用了喝茶的例子,来阐明一个人如何才能成为鉴赏家:对于一个不常喝茶叶茶的人来说,他是分不清一种绿茶与另一种绿茶有什么区别的,因为喝起来的感觉也许完全一样。但是,如果他是有闲情逸致、有机会去品味那些可能存在的细微差异,就有可能成为地道的茶叶“鉴赏家”,就能正确地辨别出他自己所喜欢的那一个品种的茶叶来。而且当他的知识丰富起来,也必然有助于他以后品尝和享受最精美的好茶。贡氏通过这个例子,告诉人们如果想要成为一个“鉴赏家”,他首先要有闲情逸致和有一定的机会,其次是自己想要弄明白各种艺术品的“细微差异”,只有通过自身的努力,他最后才有可能(不是一定)享受到艺术品的无穷魅力。

  对那些试图涉足于收藏的投资者们而言,一幅动辄上千万的古代法书名画也许不可能成为他试水的对象。那么他们的兴奋点自然会落实于当代少数成功的画家以及近现代已成定论的大家身上了。投资当代对判断力的要求似乎要高过近现代。因为你,就算不是个门外汉,也无法保证这个今天颇有名气的画家在未来的数年乃至数十年会保值和增值的,他的艺术是一种短期时尚还是一种过气的固执,是一种永恒的关怀还是在为未来播种?投资者自然不甘心去听画家本人或是其说客们的一面之辞吧,何况当代名家的背后也簇拥着一群造假者,这是为判断设置的双重雾瘴。也许我们对当代画家最直接的判断是针对画面本身进行的艺术判断。然而艺术判断也存在两难的困境:我们以什么标准来衡定一张画的好坏?是对传统审美法则的遵崇与延续,抑或是对传统审美法则的颠覆及破坏呢?一念之差往往会使你以重金购得的画作成为至宝,也可能是废纸一张。很显然,20世纪以来的中国社会在西方文明的不断冲击下正日趋成为一个文化多元的现代社会,我们的审美法则远不止限于一两种类型,审美似乎已经成为个人趣味的问题,而不再是一种大众普遍的关怀和期待了。然而一个真正的藏家该如何处理审美与投资之间的关系呢?那些成功的艺术品经营者靠什么发家?他们真实的心态和追求又是什么呢?

  青年收藏家兼投资人W是经营其他行当的年轻一代成功人士——学外语出身,受过西方思想深刻影响,却进入了传统书画投资收藏的新生代。

  9月末的南山已有了深秋的凉意了。我们一行人在主人的引领下钻进了后山的松树林里。骤雨后的松林,笼罩着淡紫的雾霭。踩着绵软的松针,却能闻到泥土与青草的鲜味。立在半山腰放眼望去,可以看到对面山上葱郁的竹林,以及点缀其中的红顶白墙的度假式小别墅。主人指指点点地介绍着:那是作家叶兆言的、那是画家徐乐乐的、书法家孙晓云的在山那边……正说话间一只野鸡从草丛里扑腾腾惊起,撒下一两片绒毛,朝日落的地方飞去。在后山转了一圈,差不多快到掌灯时分了,一行人又回到室内喝茶。山北边的洼子里,农家传来阵阵犬吠,应和着窗外松林里秋虫的断续合鸣。

  一个收藏家弹弹烟灰首先聊起近日拍卖会上的事:“我这回碰到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人的话都不听的生意人。他进入拍卖行,见大家举牌的时候他也拼命地跟着举,总是抢最后一板。但他最后举回来的还全是好东西呐。因为大家都在抢的东西肯定是专家鉴定过的。看似简单其实挺在理的。”

  “是呀,一些人靠心思缜密赚钱,一些人靠简单赚钱,其实越简单的人就越敢于冒险的,凭直觉判断,做起事来下手也很快。在北京的琉璃厂附近,看上去无所事事,到处找地方喝茶的混混特别多。但这些人里,有的也很能挣钱呐。比方我见过一个主儿,每天到处溜达,去听人家说话。当两个行家在交易时,卖主要了5000元,买主杀价到4000元的时候,他会插进去以4500元把东西买下来。”说话的是位体态微胖的中年藏家,乍一看似乎有些少言寡语,一旦开口了,又十分健谈。他轻轻吹开茶沫,啜了口清茶便接着话茬说开了。

  “我有个朋友,时常地有各色三教九流的人跑去他那里喝茶,他被他们称为‘先生’。但往往就这些人会给他带来惊喜的。比如有一回,一个专门帮人‘下耳朵’的人(就是专门帮人买凶的),却无意中给这朋友带来一件宝贝。这人拿来几块石头。‘先生’一看呆了。知道是好东西呀,而且以前全著录过的。于是让他开个价。讨价还价之后,完了以3万元成交了。买卖成了以后这位主问‘先生’:‘怎么样,先生,没坑你吧?’‘先生’反问他‘哪来的?’他说‘抢来的呀!’”众人大笑。

  “还有一个人是个粗鲁的莽汉,但非常向着我这朋友的。他常和‘先生’说:‘先生,谁谁在背后说你坏话,我帮你去收拾他’什么的。他每天早上十点就跑到‘先生’那里去喝茶,见一车泊在门口便问‘先生’:这车是您客人的吗?‘先生’回说不是。他便喊道:‘谁的车呀?再不开走,就砸玻璃了’。若是没人回应,他会搬块板砖来真的把车砸唠。但就这样一个人,却是帮了‘先生’大忙的。有一回,他拿来一套册页。是从一个什么地方的房东老太手里得来的。‘先生’打开一看,确是一套精美的恽南田的花卉。‘你要多少钱肯让?’‘你看着办吧,能否给个5万?’‘行,5万就5万吧。’后来这套册页‘先生’卖了80万。据说实际上是卖低了。”众藏家一片唏嘘,都说“低了”。“后来这人每年大年初一都会到‘先生’那里去喝茶。‘先生’每次必会强塞一千元在他兜里。表示积德呀。”

  一阵感叹之后,余下了片刻宁静,大家在默默吸着烟,一时无话。这时候,坐在靠窗的一个年轻收藏家与身边的美女嬉笑了起来,原来他俩在把玩手里的数码相机。年轻藏家对一个收藏“当代”的藏家笑道:“王晓春,你的那套春宫册页中应该加上这一张。”说着他便一脸坏笑着给众人传看那数码相机。原来,那是他在后山小道边的草丛中拍到两只蚱蜢交媾的镜头。众人看后都说构图很好,为什么齐白石没画过这样的题材呢?这位藏家听后有些孩子气的得意了。

  我后来才知道这喜欢哄着玩,并且擅长搞笑的年轻收藏家名叫W。

  第一次听说W是在江宏伟(知名工笔画家)的家里。江宏伟说有个朋友放了一批画在他这里,是十张价值130万元的黄宾虹的山水条幅。那个下午我们于主人不在场的情况下展看了这批画。之前我一般都是在博物馆的橱窗前;或是凭文博部门领导的介绍信,由带白手套的工作人员领到一个专门的小房间去看画。其间有种种事先声明的规矩,比如只能带铅笔,不能对着作品说话以防吐沫星溅到上面而生发霉斑等等。如今亲手打开私人藏品近距离地观瞻,心情是颇为复杂的。这批藏画的主人便是W。

  (连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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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0-31 4051717 2 2015年10月31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