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度
袁运生:中国应有真正自己的美术教育体系
访谈人 孙善春
按语:11月12日,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学术委员会副主任,国家级课题《中国传统雕塑的复制与当代中国美术教育体系的建立》的主持人袁运生做客中国美术学院基础部,为一年级同学作了“从中国传统造型资源进入素描基础教学”的现场教学指导。并作为讲座嘉宾出席基础教学部“我的大学”系列讲座现场,近80岁高龄的袁运生先生,精神矍铄、思路清晰,他从自己学习美术的经历进行讲述,给美院学子上了生动的一课。本次学术交流由中国美术学院孙善春副教授主持,以下节选部分访谈,以飨读者。
孙善春:在我看来,您不仅是位优秀艺术家,还是个新时代转变下的理想的思想形态下的教育家,您对绘画独特的见解对当初整个中国的艺术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您是从小对画画就有自我见解吗?
袁运生:从小只是喜欢画画,当时有画和政治时事相结合的漫画,但是漫画要画得好非常难,因为不仅要有好的绘画根底还要有幽默感,以及两者的表达能力。
孙善春:当初为什么没有考中国美术学院呢?
袁运生:呵呵,当然国美也是很有名的,只是我当初一心只想考中央美术学院,也只报了中央美术学院,就那样考上了。
孙善春:那时候您学的是苏派绘画吗?
袁运生:当时我对苏派的教学体系其实是有所保留的,我的毕业创作没有用写实那套路子画,被一位留苏教授认为没有体现基本功。最后董希文先生被迫给我降了分。
孙善春:袁先生有没有在央美学习期间难忘的经历呢?
袁运生:我记得一次课堂上我的老师董希文先生要自己去找模特,不是平常的模特,而是去社会上去找。当时就在前门那里找了一些拉车车夫,他们也很愿意,给点报酬就挨个让画,倒是在他们身上找到了生活的气息。
孙善春:您是1962年毕业的吧,毕业之后对自己的艺术创作有什么打算吗?
袁运生:我1962年毕业后,庞熏琹先生找到我,要我留校,人事处不愿意,和他协调了好几次,但是他坚持别人不要,只要我。但我们当时的人事处管得也很严,这事还是没成。后来我到了东北,给那里的工人做文艺员,业余辅导他们。
孙善春:我知道袁先生1979年到西双版纳,后来在那里创作了大量的白描,被当作范稿,能跟我们聊聊当时作画的想法吗?
袁运生:我其实是很赞成石涛的“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观点的。画创作需要有一个整体的思路,对人物对一切都要有自己的理解。当时在西双版纳画了大量的树和人物,并且也都出版成书,那些人物和树都深深地“刻”在了脑子里,于是,就有了一个想法,以后创作过程不用积累的素材,而靠自己全新的构思,重新创造。这说明深入生活很重要,艺术家的想象力和艺术创造也很重要。
孙善春:您曾在美国待了14年之久,在那里学习到了什么,领悟到了什么?最后为什么又回来呢?
袁运生:在美国待了那么多年,发现他们其实是把艺术看成了科学体系,这点我是不认同的。他们当时宣扬绘画和雕刻已经死亡了,我觉得是莫虚有的,中国的艺术是不会死亡的,西方的艺术是在进步论的基础上的,而中国艺术是循环往复,但是是有变化的,这让我更加意识到中国应有自己的艺术体系,当然也应该包括美术教育体系。
孙善春:我知道袁先生最近在做一件事,复制中国古老的雕塑作品,来重塑中国素描体系。
袁运生:是的。因为我发现中国许多优秀的作品往往埋在土下,一些好的东西都出土作为文物保留下来,而这些好的东西应该被我们所珍惜。山东诸城石雕和蒙娜丽莎的微笑都是微笑的表情,蒙娜丽莎是一种将要微笑的瞬间,它没有大胆地捕捉微笑,而山东诸城石雕做到了。山东诸城石雕,不是一瞬间而是一种永恒的微笑,不会让人觉得微笑会收敛,会结束,是一种真正的永恒,敢于面对真正微笑的表达。更深一层说,这是从心里发出来的,是一种生存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