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叩
盲文触叩汉文字
背后的故事
■李秀勤(杭州)
盲文与汉文字一样都具有自身的创造思维和造字系统,通过造字系统我们看到的是不同的文字形式背后的文化形态,这种文化形态与造字系统、思维方式、传统文化、社会意识以及对人的生命价值的认知与判断有着密切的关联。
六点盲文的发明者是路易·布莱尔(Louis Braille)从人的体形受到启发,经过一番精心安排,创造出一套以不同方式排列、有规律可循的法语字母方案,通过人类身体结构的认知,两个肩膀、两臂和两个膝盖,确定六点空间位置中进行创造,变化出可以书写,触摸阅读的凹凸文字。盲文创造启示来源于人类结构的共性,思维方式是:理性的、逻辑的、数字的,形式是抽象的。
中国的文字来源在许慎的《说文解字》中这样说,“一曰指事,二曰象形,三曰形声,四曰会意,五曰转注,六曰假借”。
汉字的创造思维是形象的、意会的、指事寓意的,如:天地为乾坤,人类分阴阳,性别分等级,所以在造字的过程中充分体现了权力的力量和意识,将人的生命价值、社会等级观念、不公正的认知、通过文字完全地体现出来。盲文创造的目的是为了盲人的阅读、书写融入社会大家庭,盲文的创造是为仁爱,追求平等而存在,因此体现了一种深沉、安静、理性的大爱。而汉文字中的妄、婪、娼、婊、嫉、妒、佞等等淋漓尽致的体现人性的不平等,是对人性的暴力攻击和歧视,对女性造成极大的伤害,不但对社会、家庭产生了等级矛盾,不稳定因素,给女性自身造成了天生的罪恶感,这是几千年文化传播的积累在女性灵魂中和社会意识中的污垢,这种污垢直到今天没有清刷而且越积越深厚。
我们可以从古代繁体的“姦”字到被简化的“奸”两个文字的改革情况,来分析一下我们文字演进的本质。“姦”到“奸”我们看到笔画减少了,形象清爽了很多,从三个女子组合的“姦”,到“女”、“干”组合的“奸”,文字符号意义的从“众多‘女’子”,到“女子能‘干’”,有何改变呢?只是书写方便了而已,并没有立足于对汉文字自身造字机制、造字思维,对人性自身的尊重和社会稳定建立“仁爱”社会的角度进行对自身文化的反省,也没有检讨造字机制背后的历史文化以及社会意识根源。
文字的发明、变迁、挪用甚至是弃用,我们能看到人类的祖先上千年来走过的路,发生的故事,使人类有脱离了野蛮走出了无知和蒙昧的记忆,然而,我们通过汉文字中一些女字偏旁的象形、表意、意会、寓意、指事背后看到的是在中国文化中一种根深蒂固的数千年的“坚守”,这种坚守原本是中国传统文化对“仁”的最高社会理想的自相矛盾和反叛,可怕的是,直到今天这些文字的合理性还在普遍得到全社会的认同,被共同坚守!显然,这种坚守,从文化公共性社会塑造的角度来看,它的危害是巨大的。
今天我的系列作品《触、叩》,以盲文来“触、叩”汉文字“妄、佞、婪、奴、婢、姘、嫉、妒、奸的指事”“象形”“会意”和“假借”背后的故事,以对照、并置、叠加的方式来质疑这些文字在公共性施用的过程中的合理、合法以及公正性,其目的在于通过对自身文化的反思与自省唤起全社会对生命价值的尊重。
(李秀勤,中国美术学院教授,现居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