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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23版:书法

关于刘正成、尹吉男
艺术史论争的个人之见

  关于刘正成、尹吉男

  艺术史论争的个人之见

  ■朱中原

  从事实际考证工作的学者的严谨性犹如法官断案,非常值得敬佩,尹吉男先生就是我十分敬重的一位美术史学者。学术研究尤其是历史学研究,必须有严肃的考证,这是学术界的基本共识,也是我个人所追求的。但是,做历史考证工作有一个问题应该意识到:就是无论是文献记载也好,还是考古发掘也好,所记录的内容永远都是有限度的。一方面,古代文献记载的事情未必真实,但另一方面,未记载的事情是不是就一定不存在呢?考古证明了的事情当然存在,但没有考古证明的事情是不是就一定不存在呢?这是一个必须要严肃对待的问题。这个问题,仅仅用考据学、文献学甚至考古学可能是无法解决的,必须用哲学、美学或其他学科方法才能解决。

  这让我想起近来发生的雷洋嫖娼事件。雷洋事件其实很简单,凭常人的一般常识都能推断,雷洋根本没有嫖娼的时间和动机。用不着高深的法理去解决这个问题!当然,律师或法官要干的事情是去证明他有没有嫖娼。但是,我想说的是,如果律师或公检法找不到雷洋没有嫖娼的足够证据,是不是就一定能说明雷洋就嫖娼了呢?当然不是!因为前提是你已经认定雷洋嫖娼了,所以你得拿出证据来,而不能反过来说:“你得拿出雷洋没有嫖娼的证据”。所以有些东西不是说仅仅用法学就能解决得了的。考证就好比法官断案。但法官断案只是限于法理层面,超出法理层面的事情,法官未必能干得了!艺术史研究也是如此,如果仅仅是用文献学、考证学或考古学的方法去研究,有时也解决不了问题的。所以,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刘正成先生能不能提供苏轼或黄庭坚与石扬休、苏舜卿见面的确凿证据,而在于尹吉男先生能不能提供苏轼黄庭坚都是学赝品的确凿证据!因为这个问题是尹吉男先生提出来的,你必须去证明。但是,仅凭一点文献记载就能证明吗?不能。就像我们现在判断文明起源问题一样,考古学家一方面喜欢以考古发现的刻符作为判断文明的标志,凡是哪里一旦发现个史前刻划符号,就去断定这是文明起源的标志,另一方面,考古未发现的,就一味否定。是否有考古发现其实只是第二步的工作,最关键是得把文明起源的判断依据搞清楚,这是个哲学原理问题。比如新疆文明与华夏文明起源问题,这一点,梁启超也提出了猜想。但如果仅仅以考古发掘来作为判断依据,是十分局限的。因为,新疆大部分是沙漠,沙漠下埋藏的古城数以千计,但沙漠考古有很大的难度!也就是说,新疆地下的古城,有可能永远也无法发掘出来!那么通过什么来判断呢?只能通过地理学、水文学、人类学、哲学和数学等来研究!

  因此,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个人以为,刘、尹两先生的论述各有其价值。尹吉男先生的论述更具严谨性,刘正成先生的文字看似很随意,但我认为刘正成先生是站在艺术哲学的高度去论述,无疑更具历史智慧!

  事实上,古代人学习书法,远远不能用我们现在的思维去推断和想象,苏轼、黄庭坚他们所看到的墨迹和碑刻真迹,也非我们今天人所能想象的。有宋一代,苏、黄的墨迹、摹本、赝品、刻石全国各地到处流传,早已经突破了地域的限制!康有为论王羲之书法之来源,常常为后人所讥笑,原因是康有为未见真迹或原作,以为康有为是妄加评判,实际上历史研究必须要有合理的猜想,关键是你的猜想,究竟具有多高的哲学高度。不能仅以眼前见到的东西作为你的论据。当然,文献或考古所见,可以对你的猜想进行证实。我以为,历史猜想和历史考证,这两方面的工作都不可少,而且并不矛盾。从这一点来说,相比于尹吉男先生严谨的历史考证,我更认同刘正成先生站在历史哲学和艺术哲学层面去论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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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史论争的个人之见
2016-06-18 美术报2016-06-1800021;12892796 2 2016年06月18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