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潮的隐谜世界
■蔡克振
刘春潮的隐谜世界
■蔡克振
艺术世界,林林总总、喧嚣浮躁、争先恐后,无非是寻找捷径,急于成名。在各种风格层出不穷,各种流派像走马灯一样令人目不暇接之时,明智的艺术家选择的是沉默冷静,甘于寂寞,埋头实干,在等待着大浪淘沙后的澄清。刘春潮——就是一位在自己的诗和画的隐谜世界里黙黙耕耘着的艺术家。
2007年,“第二届全国漆画展”在广州举办,展览前曾有一个为期三个月的“中国美协第三届漆画高级研修班”,在那里,我认识了刘春潮。他是中山美术馆的馆长,中山市美术家协会的副主席兼秘书长,应该说是年轻有为且公务繁忙的人。但在学习期间,他却每天早上准时从中山赶到广州,晚上又赶回中山。如此坚持了整整三个多月。我在想,如果不是对漆画爱之深切,是难有这样坚韧的行为的,他,引起着我格外地关注。
其实,刘春潮的中国画,尤其是重彩画功底扎实,且早已自成体系,我读过他的画册《爱莲说》,也饶有兴趣地读过了他很多的诗篇,深为春潮的才思所打动,为我的家乡中山市能慧眼识才地接纳了从遥远的“云之南”过来的青年人而高兴。
他初次接触漆画时就问我,该怎么画?我说,你想画什么就画什么,想怎么画就怎么画。这可不是不负责的回答,因为,对于刘春潮来说,画国画或画漆画仅仅是个材料和工艺技术转换的问题。我对他的构思力、审美力和造型能力充满信心。果不其然,他第一张漆画处女作就完成得很出色,令人刮目相看。
三年多来,他竞埋头创作了40件大大小小的漆画作品。在国内外的漆画展览上频频亮相,入选了“第十一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中国造型艺术新人展”、“第二届全国漆画展”等重要学术性展览,并且在厦门、宁波美术馆、中山、德国法兰克福、台湾等国家和地区举办了展览,还接受了凤凰卫视的采访。经过近五年的磨砺,刘春潮的漆画作品已有了自己的特点,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方向。
首先,刘春潮的漆画在传统与现代之间找到了契合点。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传统,那是前辈的经验与智慧结晶,有较为完善的程式和法则。而现代,代表着新事物,预示着可能,有很高的期待值。如何在传统的基础上扬弃,走出一条自己的路,是每个艺术家终其一生的追求。刘春潮的漆画,既激活了传统的漆画技法又演绎了现代的思想观念,他在这条路上实践自己的理想,而将中国画艺术的优势在这里也体现了出来,以线造型,将写意线条引入使漆画具有书写性的特征,既有抑、扬、顿、挫,也有轻、重、缓、急,既有情感的渲泄,也有理性的驾驭,能自由地在满、空、情、理中游弋。从而严格地区别于工艺图案式的版、刻、结,不落装饰小品的俗套。当今有一种约定俗成的观点认为:漆画的装饰性就只能向工艺美术的风格靠近,漆画只能使用大漆这种唯一的质材,才算得上对传统漆文化的虔诚和正统。这种狭隘的手工艺行业的观念正是对现代漆画的多元性和包容性及其不可复制性缺乏理解的结果。
十多年前,当时漆画在全国综合展场中仅占一角不起眼的席位,面对这种相形见绌的尴尬局面时,我曾经大声呼吁:“人和漆的关系,人是决定因素。人品即漆品!无论你使用什么质材,最后还是靠艺术品位定高低的”。因此我认为:加强漆画绘画性和哲理性,让更多有成就的画家的加入,和漆画作者队伍自身的提高,才能使漆画走出狭谷,画种的大小不是以人数多少来决定的,必须有大手笔和大关注,漆画才有前途!”
像刘春潮这样的年青人,正是我所企望的新生力量,他的漆画具备现代性的特征,表现在作品的构图上,大胆汲取现代构成的原理,呈现出现代的审美情趣。不久前岭南漆画在德国展出时,法兰克福市美协主席兴奋地对刘春潮说:“我本来以为中国漆画无非是些花花草草的工艺品,但你的作品,既有中国传统的质材和东方文化精神又具备现代艺术特征,很符合国际的审美情趣……”。其实欧洲人早在19世纪末就已经有不少“东方漆迷”了。他们惊奇地发现漆的质材所呈现出的神秘性。而今天的欧洲人又从刘春潮等人的漆画中得到了新的感受和启示。
诗歌和哲学是文化艺术金字塔的顶层,技术和制作能力只是塔的底层,中间还有美术、书法、音乐、文学逐层的铺垫,而“诗性” 则是许多画家难以具备的,因为不是所有的画家都具备诗人的情怀和气质。而刘春潮本身就是一个优秀的诗人,用文字来思考已是他的一种生活方式。这种思考物化到漆画作品中,就是神秘的诗性,那些文字化或者图形化的文化符号,是他诗意的理解,诗意的生活,也是诗意创造的结果。
刘春潮笔下的“花”和“莲”是有灵性和诗魂的。
这种神秘的诗性,是刘春潮独有的。站在刘春潮的作品面前,我们会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神秘气息和诗一般的吸引,或轻盈或厚重,仿佛一句来自远古的回声,久久的回荡在观者的心灵空间。这或许来自漆艺本身的材质特征,但更为重要的是,在刘春潮的作品中,他大量运用了黑、红、金的色系,在深邃的黑,沉稳的红和灿烂的金色对比中实现了这种神秘的诗性传递。
刘春潮的漆画之所以耐人寻味,是他赋于作品以理想与哲思的结果。
神
你的一袭黑袍
就是我今生最后的归属。
这是刘春潮的一句诗,我不知道这里“神”的具体指向,但我想一定和“理想”一类的词汇有关。我一向主张画画的不能只知道画画,要成为一个优秀的艺术家,首先要善于思考,作品才可能有深度,有画外之音,有想象的空间。刘春潮就是这样一位思考型的艺术家。“勤于思考”的特质在作品中显露无遗。在《爱莲说》系列里,在圆形构图中求变,外方内圆,看似简单,却达到了“以一当十”即目前国际流行的“少即是多”(LESS IS MORE)的效果。在色彩运用中,原本是画中国重彩和岩彩的刘春潮,抛弃了五花八门的缭乱色彩,运用了漆画特殊的语言和具有天趣的肌理,纯洁、纯粹、纯净,又仿佛是水墨画,呈现出墨分五色的效果,从而流露出有与无,对与错,黑与白的思考痕迹。
作为一名画家兼诗人,刘春潮确信艺术最终通向哲学。我很喜欢他的另一首诗歌《胡杨》:
只有胡杨还在
这些沙漠中的骨头
在身躯凋谢后
头颅还高高昂着
它们在风沙之前抵达这里
见证过长河落日的壮美
它脚下庞大的根系
建设着另一个隐谜的世界
它们不会先于任何事物
消亡。
“胡杨” 隐喻他自己,他确信自己的理想不朽。在《爱莲说》系列中,刘春潮从生命意识和性的角度对“莲”提出了自己的哲思,对“莲”这一传统文化符号进行全新的阐释,他正在用他的漆画实现自身“隐谜世界”的建设。
漆艺在中国有7000多年历史,现在正处于中国漆画历史上的最好的时机。但漆画的制作过程非常复杂,这又使得许多人望而却步,难耐寂寞。在这喧嚣的时代,刘春潮重新回到了最熟悉却又熟视无睹的事物身边,与苏醒过来的传统记忆相互对话。我希望更多的年轻人能像他一样,加入到这古老而又年轻的画种创作中来。
我不相信天才,但我绝对相信天赋。我对刘春潮的艺术天赋确信无疑。要问我有什么“赠言”的话:那就是——加强对传统漆艺的研究,使自已的漆画语言更加丰富,激发自信和朝气,少一些神秘中的凄凉和悲壮!“漆路漫漫”来日方长!用他的诗语说就是:“没有抵达,只有靠近”。那就让刘春潮以自己的方式去闯,用平静的心,独特的思考和大胆的实践,去靠近彼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