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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3版:砚边

难忘的波尔塔瓦

  几年前,还在乌克兰开战前,应中国驻乌克兰大使馆的邀请,我与夫人李莉(杭州师范大学文学教授)前往该国考察访问。

  乌克兰的波尔塔瓦是19世纪俄国现实主义作家果戈理的故乡,他出生的村子瓦西里耶卡早已改为果戈理村,他诞辰175年之际,由作家父母亲的庄园改建的果戈理纪念馆正式落成。那里是我们的必到之地。或许是为了呼应作家复杂的人生路,我们的旅途竟然也曲折多弯。

  一大早临出旅馆门,服务员大妈就说天气预报有大雨。我们走了大半个乌克兰,天空澄澈,朵朵白云像青藏高原上那样,唾手可得。因此酷日当头,与杭州的焖蒸不同,是直接烧烤。听说有雨,反倒松了口气。跟天上的雨时下时停一样,我们的路也走得时断时续。8点半我们从长途汽车站出发,先去了狄康卡,但在果戈理笔下曼妙的乡镇此时一派雨雾迷蒙,人迹杳杳;而去果戈理村的汽车要到午后,只得先乘车去更近的舍沙茨基。到了一问,仍然只能等午后的那一班进去,无奈只得坐车到大路口,再步行6公里到目的地。6公里听上去不远,但在波尔塔瓦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上走起来真累人。好在乌克兰田野风景优美,又有路边村的人家可以问路定心,半路上还搭到1.5公里的顺风车。上了年纪的车主居然在60多年前有过两个中国朋友,他们是在苏联作战的中国军人,1946年二战结束后就回中国了,而当时只有8岁的车主跟他们的通信和友谊一直保持到上世纪60年代。这也许是愿意搭我们的主要原因吧?

  好不容易到了果戈理纪念馆,沿林荫道进去,庭院深深,苹果树下落了一地的青苹果无人捡拾。到果戈理父母庄园的宅邸前,我们的心彻底凉了。纪念馆门窗紧锁,而且看得出锁了绝不止一两天。庄园很大,后面的花园里草木葱笼,一池湖水成为庄园的天然围障;庄园很静,雨洒树叶的淅沥淹没了我们俩的脚步声。眼看雨越下越大,遗憾之余,我们只得往纪念馆外走,在大门口遇到一家4口,听说没开馆,大人孩子一起叫,“我们从敖德萨来的呢!”我们跟他们说:“那算什么,我们可是从中国来的呢!”

  左打听右打听,回波尔塔瓦的车据说要等到下午4点多,犹犹豫豫,加上眼看雨过天晴了,我们决定再走回6公里外的大路交叉口,理论上那边车多。不料行程刚过半,雨又下起来,乌克兰的雨还总是伴着风,风雨交加且越来越大,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公路边没有躲雨之处,站在大树下又怕雷击,一把小伞哪能挡得了这样的狂风暴雨!我们一连拦了4、5辆车都没停,焦虑中又向驶过来的一辆车伸出手,它还是一晃而过。绝望之际忽然看到开出去15米左右的车停下来了,并掉转头回到我们身边。二话不说,我们赶紧钻了进去。就在这时,大雨瓢泼而下,车窗外一片水雾白茫茫。这时我们才发现车子的雨刮器坏了,等司机把车窗摇下来辨认路,又关不上了,最后连摇带拽才闭合。车是不能开了,等雨小的功夫,我们互相介绍。原来车上的三个小伙子是波尔塔瓦师范学院的老师,趁着假期出来给客户安装维修计算机挣外快的。绝处逢生的我们除了感谢,几乎不会说别的了。

  等我们缓过劲儿来,小伙子们很好奇我们两个中国人到这里来干什么,当听说我们特意来参观果戈理纪念馆时,他们的表情很是敬佩。又听说纪念馆工作日不工作时,表情有点尴尬地自嘲“我们国家跟我们的雨刮器一样,全都不工作”。再听说我们已经走了大半个乌克兰,学计算机的科斯佳表情认真地问我们,对乌克兰印象如何,怎样评价乌克兰人。因为他跟我们遇到的很多乌克兰人一样,对中国人很友好,很向往中国。听到正面回答,他的表情虽然放松许多,但还是嘱咐我们要小心,因为乌克兰的状况非常不如人意,人们为了生计很少关心精神层面的需求,加上黑社会的存在,社会治安也不大好。之后他们一边顺路办事,一边绕道把我们送到舍沙茨基车站,还给我们买来热茶,最后看我们买到回程车票才慢慢离开。

  看着他们年轻而真诚的面孔,我们很感动。想到了苏联诗人沃兹涅先斯基的一句诗:世上还是好人多。更何况他们还是果戈理的同乡呢!另外两个小伙子是:开车的罗曼,心理学专业毕业;高个子是教历史的亚历山大,那天刚好是他的生日。


美术报 砚边 00013 难忘的波尔塔瓦 2016-07-16 12909691 2 2016年07月16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