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技术

　　有品格有性格

　　■王玉平（中央美院油画系）

　　中国现行艺术教育的基础课程，基本是传统西方的技术训练模式。既然说它仅仅是一个技术系统，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学习它，因为我们需要技术，只有学习了技术，才能了解技术，才能超越技术，才能不被技术拖累，才有可能进入从心所欲表述自己的状态。

　　白石老人说：不似为欺世，太似为媚俗。我们学习了技术才能越过不似，这是我们的艺术院校基本可以做到的。怎么做才能不媚俗，就是太似，怎么才能让我们的技术有品格。

　　抄一个东西的外表并不难，学过几天画都可以做到。课堂上，老师常说：不要抄对象。那么，什么叫抄对象，为什么不要抄对象，怎么才能不抄对象。这是我们在素描教学中应该关注的。

　　举个例子，我们小的时候写大字，描红模子，有模有样，一旦离开，写的字，就没法看了。这就是抄袭的结果。如果一开始，我们就徒手临帖，禀神提气，意在笔先，虽然最初写得不好，但只是个时间问题。和描红相比，在这个过程里，经历了完全不同的内容，我们始终在企图控制字的间架，笔的起落……我们此刻凝神聚思，是全身心地投入，我们的心智得到了多方位的锻炼。

　　包世臣说，王羲之的字，看起来大大小小，单看每一个字，不见得怎么好看，放在一起就如“老翁携带幼孙，顾盼有情，痛痒相关”。其实是把单个的因素通过人的感受、判断、表达使它超越了这些孤立的元素本身。

　　怎么能不抄，就是要在你的掌控下再现对象，你是画面的创造者不是应声虫。画出来的东西是他，又不是他，那是谁？是你心中的他，是经过了你的感受和判断的（这可能是瞬间完成的），其中有你的天分、你的教养……这样的训练是积极主动的，会慢慢养成一种习惯，就是你总能看到新鲜的东西，你总会被新鲜的东西所触动，不会见到一个阶段性有效的形式就不敢突破了，这样的进展和变化是顺理成章的，它会让我们兴致勃勃，慢慢滋养出你的心苗——独立的判断意识和适合自己的表达方式。

　　所以，基础训练是必要的，怎么训练更重要，也是我们要认真思考的。

　　闻一多先生在说到庄子的时候讲：抛开它的内容，单看它的文字本身，似乎就可以是目的。就是说技术应该是有性格的，有性格的技术才有价值。任何一个成熟的技术，背后是有思想来源的。独立的人格，才能引发独立的思考，才有可能产生独立的技术。

　　课堂作业通常要求以严格、热诚、惜时如金的精神状态，对诸多画面因素作深入的研究和摸索。要求用自己极限的体力和脑力作突破自己高度的不断尝试。我经常给同学举一个例子：在我二年级的时候，画过一个模特，他平时总去健身房练肌肉。他说举杠铃的时候，如果每次在你极限的数量上再尽力加上几下，这几下才是长劲儿的几下，也是突破自己的几下。体力越使越有，脑力也一样。没有一个人是睡了一晚上觉，第二天一睁眼就成大师了。艺术需要热诚的劳作，经验的积累和思想的纯化。

　　画画也应该“行武出身，一刀一枪的练武艺，挣功名”（孙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