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葩耀阳林（西晋·左思）——意趣指画，吟啸成大章

　　潘天寿云：“唐张文通璪，画古松，喜用秃笔，双管齐下，一为枝枝，一为生干。偶于运笔中有未称意处，辄以手指摸绢素，以为涂改，世人因谓指头画，创于张氏，非也。原张氏以运用秃笔双管见长，未曾以指作画。倘谓张氏以指头涂抹绢素，为开指头画之先河，则或可耳。”这是指画大师潘天寿先生对中国指画的研究与释解。指头画是有严格的界限，以及自成体系的法式和运指技法；否则便不能成为一个独立的画学画史的体系。指画，创始于清初之高且园其佩。高其佩以前，历代画史画迹及著录中，均未见有专门记载指头画和指头画家，可见铁岭高其佩为中国指头画之开创者。尚有清代画家邹一桂在《小山画谱》中有载唐代画家王洽“以墨泼指素，或吟或啸，脚蹴手持，随其形状，为山石云水”的记载。但此说总是不能成为指头画之完整体系。故李在亭在《在亭从书》中称：“以指作画，始于高铁岭使君韦之。”

　　中国指头画流派“漏机于张文通，创成于高铁岭（其佩）”（潘天寿），其渐变、渐成，如经由清代的金华藉姜岱等诸多指头画家，至潘天寿大师已蔚成大观而成派、而独立于世以标杆。

　　因为位置于西子湖畔的浙江美院，其院长为一代大师的潘天寿先生，故应者云集、人才荟萃。当年的洪世清、舒传曦等青年艺术才子均为潘大师而来，正所谓有着遍寻良师遇真师之感叹！正是那个廿世纪五、六十的年代里，一股跟着潘天寿院长学研指墨画蔚然成风。据我所知潘天寿之传承佼佼者甚多；而其中尤以为傲而独胜者便是洪世清教授。

　　以笔者思之洪世清教授何为能于指墨画独开心法。一为：敬仰潘天寿大师于传统中国画之振兴思想并以大笔墨复兴着中国画的实践而功成，其间对潘天寿大师指头画之振兴成就尤为心敬而亦为之实践，并以此而开悟。从而他乐此不疲地以手指墨摸绢素，方为传人而为有新体验之成功者……

　　二为：指头画的实践与创造，其异于笔画的指趣，那大拙、蕴藉的艺术之妙，之“形见神藏”（汉·东方朔），之“气象浑穆”（康有为）的朴与实、幽与隐之艺象美，这个独突艺象、正和合着洪世清的心灵之美。更重要的是，指头画之创新之新象之质，是符合洪世清的人文创造精神和智慧及本真的生命之需。从指头画的实验、实践及求新之成就而论，也佐证出洪世清能成为艺术大师、因为他是一位具有以不断创造求新为本来的生命之本体；并以此得到生命的爆发力和张力。

　　三为：指头画能运墨之意趣磅礴、元气淋漓，使指如意地藉墨块成心中图像，成抒发艺术情感之图腾。洪世清教授宏大的艺术抱负，能运墨象而畅神之，这便是指头画墨象或胜于笔之墨的运用之因。试看那幅1981年指头画的“熊猫”，那熊猫之猫身墨象与墨之指运，乃是超以象外的一维墨象的个中。于此我们便可知潘老曾为那幅“墨鹫”画题字赞之：“画事以得墨韵神情为难，世清老弟于此独有会心，可佩可佩。”这对于洪世清以指运墨象的艺术美，以及对洪世清运墨艺术之高超的肯首，是多么的重要及真切。

　　更有洪世清于熊猫画中、那配景中松树之松骨运指线的苍茫，和运墨韵之松针之力、之情，加之苔点的参差之蕴藉，一并构成洪世清之指头画追随潘天寿指画之风骨。“盖指头画，系乱头服之画种，须以乱头粗服之指趣，写高华纯朴之西子，得矣。高且园有印章云：‘不过求无笔墨痕。’此语是指头画之极境，亦是毛笔画笔墨之极境。”斯论绝佳矣！此亦印证洪世清指头画之艺象也。

　　吾师余任天先生有诗句：“指画先须笔画佳”。余任天大师是书画大家兼鉴赏评论家及诗人，自有过人之美学之论。此诗句道出了一个指画的艺术指归，即“笔情指趣之相异，互为参证耳。”（潘天寿画论）这就是说善运指画者、必须擅长笔画，这个是对立统一的中国画内涵及文史；尤其是到了潘天寿时代、潘把中国指头画、在高铁岭的基石上推上了成熟的高峰，其成熟点便是“指画先须笔画佳”；这实则也是余任天先生对潘天寿先生的指头画之高度的概括与点赞。本文对洪世清指头画的文脉疏理及艺术样式的解读，即是——洪世清的指头画直接秉承潘天寿大师的艺术样式，并为之传承而传薪。如是洪世清先生对于中国指头画创作的艺术价值，便是潘天寿指头画以后的最重要传薪者之一。哦！洪世清那指头画中以虚实、疏密及不齐觚三角的多维艺象而构筑，正是大师级的文艺之道及追溯内美的笔墨之精神，乃又一大师出世是也！洪世清因尤精指画，使罗马尼亚专家埈乌琴博巴教授赞其为：“不愧为潘天寿后又一位天才。”真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