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建筑师巴黎圣母院建筑竞赛夺冠”后续报道
一次重生的机会
■本报记者 厉亦平
巴黎时间4月15日下午6点50分许,已有800多年历史的巴黎圣母院起火,整座建筑损毁严重,著名的玻璃花窗和标志性的哥特式塔尖均毁于一旦。
为此,美国一家独立创意图书出版机构GoArchitect发起并主办了一场非官方的竞赛——人民的巴黎圣母院设计竞赛(The People's Notre-Dame Cathedral Design Competition),引发广泛关注。8月5日,两名中国建筑师脱颖而出,他们设计的Paris Heartbeat(巴黎心跳)方案获巴黎圣母院屋顶建筑竞赛冠军,该方案从来自56个国家的226个方案中被选中。
GoArchitect作为一家独立出版商举办这次竞赛,以文化宣传为目的,和法国政府没有直接联系。
众所周知,巴黎圣母院不仅仅是一座建筑,它是一种象征,是记忆的集合,是历史的见证,是一座纪念碑。此事件持续发酵,为中国设计师点赞的同时也提出了问题:“巴黎圣母院真将由中国人修复?完全按照过去的样子重建结构,还是寻找新表现形式?如果是后者,这种表现会是什么样子?”
本报记者联系到“巴黎心跳”设计者之一、美国SOM建筑设计事务所设计师蔡泽宇。原来这位90后小伙是妥妥的杭州人,他的成长经历,可谓是一路学霸人设:念完学军中学后,保送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毕业后到美国著名的康奈尔大学读建筑学研究生,而目前在芝加哥SOM工作,也已两年有余;另一位搭档,亦是女朋友——李思蓓,从小在北京长大,去年康奈尔大学建筑学硕士毕业后,同样到SOM工作。记者通过微信及邮件专访了仍在美国工作的蔡泽宇,聊聊竞赛得奖背后的故事。
问:是什么契机让你们参加了此次设计大赛?为什么取名“巴黎心跳”?
答:我们都去过巴黎圣母院,觉得不管是学建筑的还是普通人,都会被它的宏伟所震撼。它见证了巴黎800多年的历史。着火那天,我早上醒来看到视频,觉得非常惋惜,它不仅是法国,也是全人类的文明遗产。这次灾难给它留下了伤痛的烙印,成为了历史上不可磨灭的创伤。
作为建筑师,我们也希望能贡献一点力量。我们相信大火将会给它带来涅槃,标志着一个新的时代。此次设计作品主要由三个部分组成:水晶屋顶、玻璃尖塔、以及尖塔顶部悬浮的“时间胶囊”装置。这一基于磁悬浮技术而设计的装置,在塔尖有节奏地上下浮动,象征着巴黎起伏的心跳,因此我们的方案取名为“巴黎心跳”。
问:在你看来,为此件方案打个分数的话,满分100,能打几分,为什么?你个人认为,它的精妙之处在哪里?
答:90分。个人认为,精妙之处在于满足建筑专业审美的同时,也能与大众产生互动。我们想以一种更现代或者说更与时俱进的方式去构思方案。具体说来:新塔尖设计成多面镜,与镜面屋顶一起柔和地映射着周围的景观——巴黎历史悠久的城市风光,新塔尖代表了人类的记忆、存在和希望。每时每刻,这座建筑都会有新的外观面貌,与不断变化的城市环境相匹配。由此,通过戏剧性地反射,建筑、城市和时间之间建立起紧密联系。
尖顶上漂浮着的“时间胶囊”,每半个世纪开放一次,与城市一起呼吸和跳动。该磁悬浮装置保留了过去的记忆,也为未来的故事预留了充足的空间。鲜艳的玻璃制造出七彩光线,塔尖的内部,利用玻璃的反射,则形成了一个“城市万花筒”。双螺旋结构带来独特的光影,借此将巴黎圣母院兼具浪漫与理性的玫瑰花窗以一种极富艺术感的方式充分诠释出来。同时,通过反射,人们可以看到城市景观的“拼贴画”,而人则在画的中心,在这个虚幻的空间中,与时空交织在一起。
问:这个竞赛对你而言,意义是什么?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够参与到后续的重建中吗?
答:作为一个青年建筑师,能够在世界舞台上发声,是莫大的鼓励,这次经历对我们今后的建筑生涯会有很好的启示作用。作为个体而言,非常希望自己的想法和灵感能够对后续的重建工作有所帮助,但是最后具体怎么重建,还是要由法国政府和法国人民来决定,我也会继续关注的。
我们想通过竞赛,畅想未来巴黎圣母院屋顶部分重建的可能性,以表达对它的尊重和对未来的美好祝愿,这是最大的初衷。
历史悠久的巴黎圣母院之前在法国大革命时期也受到过损害,后来修好了,所以我觉得塔尖的倒塌不是生命的结束,而是一次重生的机会。我个人认为如果按照原样修复也是很好,因为它本来就是世界遗产,但如果能按照一些更新的方式去阐述的话,可能会创造新的历史。
问:在你看来,一件近乎完美的建筑设计需要具备哪些特质?请结合此次设计方案谈谈。
答:在满足技术合理、艺术造型有表现力的基础上,关注人的尺度、感受,设计本身有意思,能被普通老百姓感知并接受,这些也非常重要。这次的方案其实每一个部分都是有典故的,比如城市万花筒对应的是原来的玫瑰花窗,形状、颜色和整体构成都是有出处的;尖塔也是研究了原来法国设计师维奥莱·勒·杜克(Viollet le duc)设计的塔,然后用更现代的建筑语汇去转译。法国巴黎本身具有浪漫主义色彩,我们也想通过“巴黎心跳”这个浪漫的主题去呼应整个城市氛围。
问:所谓旧貌换新颜,你认为古建筑的恢复或改造,有哪些原则是要被重视的?怎么看待当下历史建筑的“旧物改造”?
答:修旧如旧,新旧并存或者拆旧建新,都是提升城市整体环境面貌的方式,最后采取的方式受政治、经济、文化等因素影响,都没有对错。但需要强调的是,当旧的东西具有极高的历史价值和意义的时候,尽可能保留原貌,是一种比较安全的策略。只有传承历史,才能展望未来。
问:有没有比较欣赏的建筑师或推崇的风格流派?在知名的SOM设计事务所芝加哥分公司工作,有何心得体会?对今后的路有何规划及展望?
答:之前在意大利热那亚的伦佐·皮亚诺(Renzo Piano)事务所,美国纽约的罗伯特·A·M·斯特恩建筑事务所(RAMSA),杭州的零壹城市等都有实习经历,包括现在的SOM(Skidmore,Owings and Merrill建筑设计事务所,世界顶级设计事务所之一)在内,风格和流派都不尽相同。所以自己没有具体推崇的风格流派,个人比较开放,对所有好设计都予以尊敬,并向之学习。SOM是一家建筑和结构并重的公司,充分结合了技术的理性和艺术的感性之美,对我个人成长帮助很大。我想,在国外工作几年后,可能回国发展,开一家自己的建筑设计事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