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狐有性格
笑骂成文章
■郑学富
现存于辽宁省图书馆的蒲松龄《聊斋志异》手稿,是中国古典名著中唯一存世的作家手稿。该手稿是用竹纸抄写,共收237篇,其中除《库官》《酆都御史》《龙无目》《双灯》等31篇是他人代抄,其余的206篇均为蒲松龄手抄。尤其珍贵的是在卷前《聊斋自志》文后钤有一枚“松龄”白文长方印,这是蒲氏手稿不可多得的佐证。书中眉栏上及各篇正文后间有蒲氏手录王士祯评语及佚名校语。手稿本《聊斋志异》具有极其珍贵的文物和学术价值,为研究《聊斋志异》的成书年代、分卷编次提供了直接的文本证据,是校补现行《聊斋志异》诸多版本文字舛误的第一手资料。
蒲松龄,字留仙,一字剑臣,别号柳泉,亦称柳泉居士,为清初淄川人。他早年热衷科举入仕,可屡试不第,只能以教书为生。康熙元年(1662),蒲松龄22岁时开始撰写狐鬼故事,他自谓“喜人谈鬼”“雅爱搜神”。据清人笔记《三借庐笔谈》记载:蒲松龄每晨起就在大道边铺席于地,并摆设烟茶,坐待过往行人,以搜集奇闻异事。每听到一事,回家后就加以粉饰润色。康熙十八年(1679)春,40岁的蒲松龄初次将手稿集结成书,名为《聊斋志异》。此后屡有增补。清初文学家王渔洋在朋友处结识蒲松龄后,对其十分赏识,以为奇才。王渔洋借阅《聊斋志异》后,欲以500两黄金购买手稿,但被蒲松龄婉拒,于是在书卷后题诗评价曰:“姑妄言之姑听之,豆棚瓜架雨如丝。料应厌作人间语,爱听秋坟鬼唱诗。” 蒲松龄则作《次韵答王司寇阮亭先生见赠》答谢:“志异成书共笑之,布袍萧索鬓如丝。十年颇得黄州意,冷雨寒灯夜话时。”述说了创作之艰,也表达对王渔洋给予的肯定和赞许的感激之情。乾隆三十一年(1766),蒲松龄去世半个世纪,《聊斋志异》方刊刻行世,从此广为流传。《聊斋志异》收录短篇小说近500篇,或揭露封建统治的黑暗,或抨击科举制度的腐朽,或反抗封建礼教的束缚,具有丰富深刻的思想内涵。作品成功塑造了众多的艺术典型,人物形象鲜明生动,故事情节曲折离奇,结构布局严谨巧妙,文笔简练,描写细腻,堪称文言短篇小说的巅峰之作。郭沫若曾题联赞道:“写鬼写妖高人一等,刺贪刺虐入骨三分”。现代文学家老舍评价说:“鬼狐有性格,笑骂成文章。”
蒲松龄在去世前为家族立下规矩:“长支传书,次支传画。”按此遗训,《聊斋志异》手稿由其长子蒲箬一支世代传存。清咸丰年间,蒲松龄八世族孙蒲价人为躲避战乱,携书稿闯关东,定居沈阳,后将手稿传给儿子蒲英灏。光绪二十年(1894)蒲英灏供职在盛京将军依克唐阿幕府,依氏借阅《聊斋志异》稿本,蒲英灏先以半部借之,阅毕后再借另半部。后因变故下半部手稿下落不明。蒲英灏去世后将半部手稿传第五子蒲文珊。蒲文珊对《聊斋手稿》的珍视胜过其父。这期间有多人相借、预购,包括日本人出高价收买均遭到蒲文珊的拒绝。1950年蒲文珊将手稿捐赠辽东省文化处,1951年转交东北文化部。由于这部手稿纸质变色、发脆,不宜保存,请当时在沈阳故宫博物院的周福成老师傅重新装裱,宣纸加衬,作成金镶玉装,使这部书由原来的四册改成现在的八册,并转交东北图书馆即辽宁省图书馆收藏。《聊斋志异》手稿为国家级文物,也成为该馆藏书中的镇馆之宝。2019年,辽宁省图书馆携手沈阳出版社首次对《聊斋志异》手稿进行高清原件扫描,采用彩色仿真影印,宣纸内页印刷、线装,蓝布函套,开本与手稿本原件一致,极大还原了手稿质感。让读者跨越时空,一睹蒲松龄真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