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塘鸳鸯说指画
■胡胜盼
关于指头画的历史,可以上溯到唐朝。据传唐代画家张璨作松石,“惟用秃笔,或以手摸绢素。”这是对指头画的最早记载,可惜这一画法没有被传承下来,后来就没有关于指画的记载,也没有画家出现。直到清代前期,画坛又兴起这种独特的绘画表现方法,用指头代替毛笔作画,称为“指画”。画家高其佩冲出因袭的藩篱,突出创新和实践;独树一帜,别具风格;以新颖别致的形式和高层次的艺术趣味独步画坛,成为指头画的真正创始人,对后世影响深远。
高其佩(1672-1734),字韦之,号且园、且道人,又号南邨。先世自山东高密迁铁岭(今辽宁铁岭),隶汉军镶黄旗。康熙时以荫由宿州知州迁四川按察使,雍正间擢都统,后罢去。工诗善画,所绘人物山水,均苍浑沉厚,尤善指画,晚年遂不再用笔。至于高其佩为什么会独独钟情于指画,已故香港中文大学饶宗颐教授认为:“高其佩少孤,为乃叔承爵抚养,在粤衙署内聘有一位西席先生名吴韦,字山带,号虎泉,擅长指头画的,于康熙二年,癸卯春(1663)指头画《花卉图卷》,必然对高氏有直接启发之功。”不过,从高其佩经常用的一款闲章“因笔有痕故舍之”里倒可明确读出他后来为什么不喜作笔画而要从事指画的原因。
《柳塘鸳鸯图》纸本,立轴,指画设色。纵184厘米,横97厘米。此画春水池塘不见坡岸,柳枝摇曳,树影参差,水面上鸳鸯畅游,禽鸟飞鸣。指墨草草,浓淡烘托,使画面产生动感。图左下部枝叶间自题:“康熙壬辰初夏,铁岭高其佩指头画”,侧钤“高其佩”白文方印。图左右两侧有“武进刘海粟收藏名迹”“艺海堂”“王西霞审阅图书记”等收藏印。这是壬辰康熙五十一年(1712)高其佩四十一岁时所作。画中以停立在树枝上的两只小鸟,同在水中的一对鸳鸯之一,相互对视,怡然自得,特别生动有趣;这一安排,让整个画面似乎有着密切的联系,并形成了一个有机的整体;也让人们不自觉的联想和感受到春天的美好。此画为沈阳故宫博物院院藏的一级文物。
清代画家高秉说:“以笔难到处,指能传其神,而指所到处,笔勿能及也。” 指画的笔法常有出乎意料之外的表现,不拘泥原意,顺形式而改内容,画出来的结果总能天趣盎然,逸出常理。高其佩在指头画的指法运用上形成了自己的经验,在画极小的人物和花鸟时,以无名指和小指相互使用;画大幅作品时,两指同时并用;画流云、水纹,则三个指头齐出;画大幅枯柳,以两指急扫。画小幅枯柳和新柳,则专门使用指甲,迅疾如风,细者有如发丝,刚健挺拔,如铁画银钩。高其佩灵活运用指、甲、掌等相辅的各个部位,形成精妙技法,对画面的处理以简洁、概括为主,充分表现作者主观意识,因而他的指画更具感染力,更倾向于东方美学精神的体现。
由于指画难度大,要求高,无笔墨功底者不易掌握,故自高其佩以后,三百多年来发展缓慢。尽管如此,还是出现了不少指画的知名人物,朱伦瀚、李世倬、高璥等人都亲身受过高其佩指点,闻名一时;瑛宝、介文等后辈继承指画艺术,指画画派虽然没有康熙、雍正年间昌盛,但也有一定的影响力,到清代晚期,知名的指头画家就有一百多人。现当代国画大师潘天寿也擅长于指画,并取得了一定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