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灰调子
□陈樱樱
轻愁的女子
月亮像滴眼泪
淡色的梦境
选择在月光之下被遗忘
消逝的是伊人
记忆的是美丽
纯粹的景致
离得那么近
却不能触摸
寂静得仿佛置身于深深的湖底
永远无法跨越的距离
是绝美的一公分
如梦的花季
跟着鹤儿同时绽放
随着夕阳慢慢沉默
所谓幸福
就是你失去的东西
动也不动地停在某个休止符上
灵境
寂寞的灰调子
在句号后
加上问号
又不断出现
银河般的小数点
那些颜色——青、赤、黄、白、黑……调和在一起,变成了灰,深浅不一,殊途同归的灰。白色,是最透明最纯净的灰调子,因为透明、纯净,所以最寂寞;灵境,是最寂寞的白色,来国强以寂寞的态度与艺术相守着,营造出空灵的境界,是一种姿态,很重要。
以一种寂寞代替另一种寂寞
来国强从2006年到现在,系统地创作了《灵境》系列,从最初勾勒铅笔小稿到油画布上的描写,到反复推敲作品,到最终的定稿,这一路走来就坚持了5年,甚至还会不断延续下去……坚持寂寞,无形之中,给读书、画画预留了时间与空间。在艺术与商业纠结的时代,做一个画家很难,因为真正的艺术思考、创作往往与独自面心的寂寞形影相随。然而,来国强做到了秉持纯粹的理念,保持学术上的价值中立,不做流行画家,而选择与寂寞相伴,不断摆脱内外各种束缚与诱惑,真正达到内心的宁静,才能穿越寂寞追求境界,此刻不禁想起陈寅恪的“寂寞销魂人”。
来国强在寂寞中执着探索,坚持创新,在绘画的语言、意境、风格方面进行开拓、突破、发展,从而呈现出当代崭新的油画史诗创作。他的《灵境》系列作品用传统文人画的语汇系统,加上古典主义,又融合新油画语汇系统,三者化合,形成了自己的语言方式。他的人物创作思路由《镜花缘》、《水中花》系列延伸到《灵境》系列,开始更明确地关注女性题材,并力图通过女性来表达出他所追求的诗意美与落寞美;风景系列以浓破淡,以淡破浓,具有纯正的中国山水画气息,一草一树,一丘一壑,皆灵想所独辟,有着至高的追求,在淋漓氤氲、斑驳陆离的传统山水画笔墨挥洒中,展示着虚实相间、空灵悠远的人文油画境像;花鸟系列采用传统中国花鸟画的构图,但画面形象出现了一种异化,变异的花,缠绕的鹤,画面中的植物演变异化成肉质,那是符号与质地的一次转换。他潜心研习中国画笔墨,上涉宋元,下及明清,于传统深有所得,风格朴雅,意境空灵。同时,他又深刻把握西方学术研究的脉络,信守学术独立和思想自由的理念,他的人文写意油画以超脱的品格和自由的思想,朴素地、孤独地行走在艺术之路上,或许他的心也曾像梵高一样激越与狂放,用奔放苍劲的笔触来抒写空灵静谧的气息,那是他所追求的一种文化高度。
来国强像导演一样地捕捉着扣人心动的寂寞瞬间,《灵境》系列呈现出这样的一种寂寞:戴面具的女子静静伫立在夜幕下的水中,倾侧着头,轻愁的眸子单纯地凝望着寂静的远方,一种言不尽、道不明的情愫在月光之下蔓延着,慢慢地,慢慢地,月光变淡了,伊人消逝了,留下的只是曾经美丽的记忆;幽暗浓郁的山林、古木,瞬息间被白色烟雾遮掩了,沉浸在一片朦胧之中,满眼的白色,让心跟着迷失了方向,虚幻与真实之间是一道绝美的景致,离得很近却不能触摸的感觉,是最完美的;鹤儿轻盈地降驻在落寂的丛林中,它挺立于枝头,在无暇的清辉下,缓慢地撩起纤足,摊开柔软的羽翼,吹动着一生依恋的青枝翠叶,时若柔舞,时若狂飞,终是逃不出迷迷叠叠的花木纠缠,漫随着寒弦簌簌地坠落到不可复归的凡尘,化作一道隐隐清冷。
以一种空灵浸入另一种境界
来国强新的《灵境》系列油画作品不管是人物系列、风景系列还是花鸟系列,这些作品都有一个共同的载体——即带禅意的空灵境界。他重视艺术家的学识修养、重视作品的文化品位,他的油画作品是自然意象同人文境界紧密结合的合成体。那些人物、景物、动物因为客观的自然存在和主观的意境赋予,聚集在一起产生了新的视觉内容——极端的景致,作品的内涵和外延不断在深广,绘画所反映的社会现象和历史痕迹是首位的,绘画形式和绘画语言都是居后的,对绘画内涵的关注是来国强一直追求和坚持的,向哲学家、思想家、社会学家层面所思考的方向靠近,推动他做深入的思索。
来国强的《灵境》系列油画是以人文象征符号、图像指示符号作为手段来传达绘画意境的,其创作过程是一个将景物与人物、动物符号化、象征化的过程。来国强巧妙地运用空灵这一承载着古今中外的境界,并用自己的绘画语言传递出自己在当下思考的独特信息,将各式各样的人物、动物、景物在相互转化、异化的过程中达成天人合一的境界,建构成独具一格的当代中国人文油画作品。人、景、物的形象反复缠绕,它所传达的信息已转变为人们对某种境界的追思,在这里,透过灵境可以看到过去、现在、未来。当《灵境》的形象在画家笔下以系列创作不断再次出现,山水、风云、花草、雪霜、星月、禽鸟、伊人互相缠绕、互相渗透在一起,潜入人文精神,直至空灵境界。
《灵境》系列是虚幻而又是真实的,隐藏着一种空灵境界:他的人物画可以说是在午夜时分低吟的精灵:夜晚,各种喧嚣倦了,月光弥漫着白色,那飘忽澹然的冷眸,围绕着忽闪忽现的萤火休憩。他的风景画亦像在苍茫语境里呼吸的精华:白色肃穆的雪山,平静地化作溪流,在超越中找到了归宿。他的花鸟画犹如在孤独状态中自我超越的精气:大地在熟睡,风儿在打盹儿,那独自守望的是摇弋的鸟巢、微颤的花蕊,以及闪烁的夜空……来国强的作品签名,题的是 “金木水火土”的集成体,那应该是他对自己艺术追求的一个最佳注释:以坚固持续的“金”字追求信念,用“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木”字的生长力,以流动性,川流不息的“水”字的吸收变通力,以“火”一般的热情,投入到绘画的本土创新中,寂寞地在“金木水火土”里开始了对空灵境界的持续追求。
来国强是一位朴素淡然、襟怀深广的艺术家,一位执着纯粹地行走艺术之路的超凡孤独的修行人,一位传承和革新中国当代人文油画的实践者。他的油画作品,是十年一剑的厚积薄发,是寂寞深处的自我超越。当我们从喧嚣中将他的绘画拾取,放在眼前注视,等到熟识,他又走在远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