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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09版: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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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6月24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红草园赋
姚展雄(甘肃 灵台)
  红草园,终南一别业也。园主江氏文湛,鲁南人,年逾六旬,乃当今花鸟画坛巨擘。一日,于秦岭山谷写生,但见一练飞瀑挂于川前,积流成河,有红草夹杂,落英缤纷,香花扑人,疑为幻境。神情恍惚间,有樵夫告之曰:“此乃红草河也”,顿生幽居之念。遂多方奔走,夙愿以成。依山造势,筑草为城,傍河而居,枕月待眠。从此,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遁迹扰扰红尘之外,沉醉明月清风之间,不知经年。长安市井,一片哗然。            

  终南山,道教名山也。昔有仙人吕洞宾、刘海蟾修道于此,又有诗佛王摩诘幽居辋川,著有山水田园诗《辋川集》,千古流传。江氏文湛,继承前贤,淡泊名利,洁身自好,以精卫填海之志,愚公移山之力,今日一砖,明朝一瓦,水滴石穿,绳锯木断,玉汝于成,方成景观。作画之余,种竹剪梅,饲鸟养鱼,把酒临风,弹琴长啸,管他闹市千斛利,守我花鸟一床书。

  至若春和景明,万物复苏,冰雪融化,溪流淙淙,满山桃花,烂漫似海,徘徊其间,吟咏崔护柴门题诗“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物是人非,感慨系之。

  夏日炎炎,暑气逼人,红草园乃一清凉世界。山月如钩,夜凉似水,看荷塘月色,听蛙声一片。邀三五知己品茗清谈,天上人间,前世今生,恍若“鬼狐居士”蒲松龄造访。文湛虽居清幽之境,然“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自觉“吾道不孤”。

  秋风送爽,桂花飘香,红了樱桃,绿了芭蕉,野藤斜挂,丝瓜倒垂,一派山水田园风光。江氏文湛,一袭白衣,一壶花雕,独坐葡萄架下,自斟自酌,抚琴而歌,一曲李太白《秋风词》响遏行云: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乙酉秋月,文湛拜广陵传人徐永先生为师,操练古琴,入其堂奥。今味其琴声,刚柔并济,婉转跌宕,绮丽细腻,声情俱茂,秋思之意溢于弦上,大有广陵遗韵。

  若夫秋去冬来,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秦岭山上,白雪皑皑;红草园里,万籁俱寂。江氏文湛围炉冥坐,煮雪烹茗,雪夜闭门读禁书,不亦快哉!翌日,大雪初霁,推窗而望,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但见雪压松枝,几只松鼠上窜下跳,四处觅食;千年老梅傲立雪中,凌寒怒放,一幅《终南雪霁图》奔来眼底!

  春看山花烂漫,夏观荷塘月色,秋悲草木萧疏,冬赏寒梅傲雪。鸟飞鱼跃,花开花落,云卷云舒,风秀雨润,四时景色,俯仰自得,超然象外,得其寰中,文湛以情入画,自成高格,物我两忘,心手双畅,一任笔墨在宣纸上尽情挥洒,化机为燕雀之舞蹈,花蕊之吟唱,枝柯之拥抱,《花溪赋》、《碧荷图》、《秋艳图》、《海棠鸽子》乃此中逸品。

  醒也听泉,梦也听泉,泉水声声入诗韵;

  朝起观日,暮色观云,白云飘飘出山峦。

  此乃文湛自撰联语,亦是其幽居终南、书斋生活之写照。沉湎红草园,使其诗兴大发,佳作迭出。作画之余,随手翻阅乱叠如青山之线装古籍,偶有心得,便将其即兴创作之诗词题于画上,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诗画一体,相映成趣。今咏其“无事且从闲处乐,有潭即影静中观”、“终南一夜秋风老,一曲山歌野藤中”、“一点伤春痕,已作两鬓霜。那堪忆旧梦,莫画雨中花”诸诗句,高洁超迈之气充盈字里行间。

  夫自古有文化者,未必有耐得寂寞、幽居山野之志趣;有文化有志趣者,未必有置业山野之财力,面对良辰美景,徒叹奈何。江氏文湛,既怀志趣,又具财力,鱼与熊掌,二者兼得,不仅为自己觅得一方诗意之栖息福地,亦为终南山中增添一道独特之人文景观,其大雅风流之举,未尝不令同侪唏嘘赞叹也!

  郑板桥有一警句,曰“难得糊涂”;江氏文湛有一画室,曰“半醒书屋”,千古文人侠客梦。半醒之醒,抱素怀空,计白当黑,实为醒中之醉;醉又非醉,实为陶醉。江氏文湛陶醉其中,师古、师今、师造化,由醒到醉,由醉到醒,时醒时醉,亦真亦幻,狂来轻世界,醉里得真知,使其超越了一般文人的生活方式和思维模式,而把时光与感情更多地交给大自然,把生命与智慧融化在至高之追求中,化作宣纸上之杜鹃啼血,山溪浅唱,老梅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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