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图”乃中国书画的传统题材,此题材既可是山水的,也可是人物的。古代名画中不乏冠以“读书”之名的山水画。如王蒙《春山读书图》,用的是披麻皴的变法——解索皴,被倪云林誉为“笔力能扛鼎五百年来无此君”。宋刘松年的纨扇《秋窗读书图》,则是一幅颇讲究构图的秋景图。另如南宋无款的雪窗读书图、黄宾虹的雨余读书图等,名为“读书图”,其实却以读书之背景或环境——山水为主体,读书之事在画中只是用简单的符号化手段略作交代,约略点出有一个人在读书的样子。笔者每当看到这类“读书图”,不禁自作多情地作设身处地之想:倘若“我”置身画中之境,看美景都来不及,遑论读书?
“读书图”中的另一支以人物为主,往往冠以“松荫读书图”、“焦荫读书图”等和植物环境有关的画名。任颐、陈洪绶等名家多有此类佳作。这类“读书图”不仅重点画读书之人,也画到所读之书,而且常常刻画出读书人阅读时的神态表情,可谓名副其实的“读书图”,而不像山水画“读书图”,只用极少的笔墨点到读书。人物类“读书图”画读书本是应有之义,如新罗山人《读书图》、吴昌硕《灯下观书图》、齐白石《还山读书图》。特别是周思聪的《蕉荫读书图》(附图一),两个童男童女,俨然“好好学习”的少儿楷模。然近读几幅当代画家人物类的“读书图”,倒另有不乏趣味的发现。即有些“读书图”虽画了人和书,但读书人却没有在读书。北京陆天宁的《读书图》(附图二),画一半卧的老者捧书仰天而思,应了“学而不思则惘”的古训。江苏徐乐乐的《蕉荫读书图》(附图三),画一读书人在蕉荫下小睡或假寐。而山东王春江的《读书图》(附图四),人物干脆醉卧在一本打开的书旁,而画中之猫堪为“学习型”好猫,居然不在意主人的残羹,而是煞有其事地拿爪子翻书。
唐诗中有“刘项原来不读书”之句,而“读书图”也可以“不”读书。从人物类“读书图”创作来说,“不”读书的“读书图”,至少在人和书之间别添了另一种“读书”之外的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