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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36版:评论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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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耻为天下第二手”的恽寿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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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月13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耻为天下第二手”的恽寿平
  由于精神所系,中国古代的知识分子将山水画作为调剂身心、寄托理想的出世符号,故而在中国绘画史上,自宋元以还一直是山水画一科独大,而人物画和花鸟画则居于可有可无的陪衬地位。一个典型的例子是,董其昌在南北分宗时居然只论山水,对人物和花鸟只字不提。由此可见,这种画材上的冷热不均已经到了何种程度。

  清初的画坛秉承董其昌的衣钵,不论是以“四王”为代表的正统派,还是以“四僧”和“金陵八家”为代表的非正统派皆钟情山水,醉心林泉,除石涛和八大外很少有人涉足花鸟和人物,更没有哪位画家将花鸟或人物作为自己主要的致力目标。惟一的例外是与“四王”和吴历并称为“清六家”的恽寿平。

  据张庚《国朝画征录》载:

  恽寿平以字行,武进人,名格,一字正叔,号南田,又号白云外史。本世家子,工诗文,好画山水,力肩复古,及见虞山王石谷自以材质不能出其右则谓石谷曰:“是道让兄独步矣,格妄,耻为天下第二手。”于是舍山水而学花卉,斟酌古今,以北宋徐崇嗣为归。一洗时习,独开生面,为写生正派,由是海内者宗之。正叔与石谷为莫逆交,讨究必极其微。石谷画得正叔跋则运笔设色之源流,构思匠心之微妙,毕显无遗。正叔虽专写生,山水亦间为之,如丹丘小景、赵承旨《水村图》、《细柳枯杨图》,皆超逸名贵,深得元人冷淡幽隽之致,然其虚怀终不敢多作也。尝与石谷书云:“格于山水终难打破一字关曰‘窘’,良由为古人规矩法度所束缚耳。”

  对恽寿平的这种“耻为天下第二手”的做法,可以有正反两方面理解:从正面上看往好里说,是恽氏有自知之明,本着“同能不如独诣”的原则,不愿居于人后,独辟蹊径,并终于开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从反面上看往坏里说,是恽氏缺乏艺术上的进取心,避难求易,对强者甘拜下风,俯首称臣。因为实际上,恽寿平虽然自认为其笔下的山水为“古人规矩法度所束缚”,时有“窘”态,但平心而论,恽氏的山水并不逊色于王翚。王翚的山水尽管熔南北于一炉,在当时享有“画圣”的隆誉,其实却是娴熟有余而机趣不足,精诣过之而浑穆见逊,有着很浓的耽于绘画对象而相对忘却绘画本身的行家痕迹。在他那所谓“以元人笔墨,运宋人丘壑,而泽以唐人气韵”(《清晖画跋》)的躯壳包裹之下,其实是一个“应酬尝焚膏以继日”的职业画者的世俗化灵魂。而恽寿平笔下的山水,尽管在技法的娴熟和体格的丰富等方面也许不如王翚,但却较之前者简洁、清逸和纯净。张庚谓其“深得元人冷淡幽隽之致”,颇有见地。实际上,在清初正统派画家中,恽寿平的山水既有前人的根基,又有自己的性灵,是别具一种面目的。《南田画跋》中记有歙县人叶钟进的以下一段文字,可为上述观点作一注脚:

  南田画虽与石谷齐名,然石谷腹少书卷,故其笔墨间工夫有余,而乏天然之韵。南田以绝世之姿辅之以书卷,故信手破墨,自有尘外远致,无所用意,而工益奇正,恐石谷绝胫称力未能攀仰也。

  恽寿平“舍山水而学花卉”,对于当时原本就人丁兴旺、空前繁盛的山水画创作来说,算不上是多大的损失,然而对于相对滞后的文人花鸟画来说,却绝对是一件幸事。众所周知,中国传统的花鸟画自有了“黄家富贵、徐熙野逸”两大脉派传系以来,一直相恃而立,并行不悖,虽然比不上山水,却也代有传人,然至明末清初,由于董其昌倡“南北宗”之说,言必称“山水”,将花鸟画排除在视野之外,于是花鸟画愈加门庭冷落,日趋萧条。而就在这种背景下,恽寿平改弦更辙,取法于北宋名家徐崇嗣的“没骨写生”,创造出一种明丽润洁的不以勾勒为依傍,“全以五色染成”的绘画方法,给当时的花鸟画创作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当时画坛山水画独领风骚的状况,为此后中国画的均衡发展作出了一定的贡献。方薰《山静居画论》谓:“南田恽氏画名海内,人皆宗之。”“徐家心印,写生一派,有起衰之功。”诚为笃论。

  恽寿平和王翚过从甚密,但两人不论在精神胸次,还是在绘画思想上皆不一致。恽寿平曾遍游名山大川,非常重视师法造化,很多作品皆从写生中来,而王翚却主要是对古人“无不摹仿逼肖。偶一点染,展卷即古色苍然,毋论位置、蹊径,宛然古人,而笔墨神韵,一一寻真。且仿某家则全是某家,不杂一他笔。”(《西庐画跋》)两者之间的轩轾是自不待言的。另外,恽寿平在绘画理论上也有很高的造诣,其《南田画跋》虽然都是短小精悍的断想,却如哲人箴言,禅家偈语,电光石火,每每令人为之一震。如“为人不可使人疑,惟画理当使人疑,又当使人疑而得之”,“作画须解衣盘礴旁若无人意,然若化机在手,元气狼藉,不为先匠所拘,而游于法度之外矣”,“寂寞无可奈何之境最宜入想,亟宜着笔,所谓天际真人,非鹿鹿尘埃泥滓中人所可与言也”等等,皆言简意赅,发人所未发,不惟是其艺术精神和美学思想的高度概括,亦为其高尚人格和情操修养的生动写照。因此,纵观恽寿平的艺术成就,我们可以发现,其“耻为天下第二手”的明智选择,实际上是失之东隅而收之桑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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