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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与物游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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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3月10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画法臆谈“总论”》导读
■王中秀
  本文发表于1944年《华北新报》,仅刊出“总论”,未完。在这篇“总论”里,黄宾虹意在阐明统领“画法”的笔墨精神,可与上文合读,有助于对黄宾虹所说国画应当“骨子里求精神的美”的理解;

  艺术的美是由外表美到内在美分不同层次的,黄宾虹说;“内美外美,美既不齐,丑中有美,尤当类别。”(黄宾虹《写作大纲》)很少有画家像黄宾虹这样对“美”如此关注,也很少有画家像他这样思考绘画美学的。在通常情况下,画家对自己作品的市场关注大于对艺术本身的关注,对这种偏重,黄宾虹感到很无奈。对傅雷说:“艺林中人,学古已少,而求理论明畅者更难,即愿闻理论者亦至少……甚有答言画到过好,人不懂,唯求人懂,不求理论。”(黄宾虹与傅雷书)这里所谓“人懂”的画,指的就是具外美的作品。这类作品占的市场份额无疑大于具内美的作品。究竟选择人人皆懂的外在美占领市场获利还是牺牲市场选择“人不懂”的内美,选择一时的声名还是默默耕耘,对艺术家是个现实的问题。在这两难问题前,大多数画家往往迫于生活压力而“曲己循人”,抛弃艺术而选择市场。与多数画家不同,黄宾虹毅然选择了与市场需求背道而驰的清贫之路,艺术选择和艺术良知使他宁愿为之“爵禄可辞,白刃可蹈”。在西方,这类艺术的初期遭遇也不例外,后印象派大师塞尚也说“他(艺术家)应该不求闻达”。因其绘画主张“要用你之前没有人用过的眼光来看自然”而不为时尚理解和接受,以至当有个青年向他请教的时候,被时尚冷落的塞尚还以为是开他的玩笑呢。黄宾虹的遭遇,和塞尚何其相似!当年北平(今北京)的主导画风受院体绘画的影响,据北平雪庐画社创办人晏少翔老人说,由于黄宾虹在讲学里注重笔墨气韵,使当时画风有所改变(晏少翔与笔者书)。不过,这种变化不足以改变时尚流行的审美习惯,从画家到观众,以外表“章法层次重叠,用笔细谨为毫发,而色彩烘染皆极修饰“为最高境界美的仍大有人在。在他们的心目中,他不过是位书画鉴定家和国画理论教授,画画不过是其“随意点染”而已。黄宾虹的绘画中追求“内美”的倾向,除了一些古画收藏家因其作品近似明清古画而看重他以外,连画界中人都不来过问(黄宾虹与朱砚英书)。当年有个名流遍邀北平书画家雅集,报纸上作了报道,但与会书画家名单里独独不见黄宾虹的名字。前述黄宾虹的绘画在上海引起了质疑,在北平的遭遇也何尝不是如此:市场追捧的是“看得懂”的通俗绘画。

  然而黄宾虹并未气馁,他坚信中国画的生命和魅力不仅仅在“看得懂”上。和塞尚的沉默不同,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报上在课堂上讲述自己的画学见解,这篇文章就是其中的一篇。在这篇文章里,他提出“工在意不在貌,当于笔墨之内观神理,非仅于章法论疏密”的观点。

  “工在意”指的是画要以“耐人寻索”、“机趣横生”,即以有内在美为“工”,“工”在外表而内无神理不是真正的“工”。“意”有意象、意境、意思、意味等多义性,和内美、气韵、神似相通。书法理论中,向有“意在笔先”之说,在本文中黄宾虹引申为“笔墨之先,即有虚实在其胸中,不容轻意”。书法之作为艺术是非具象的,更讲究神理、气韵,换言之,更讲究“骨子里求精神的美”。因此历来书论中“书初无意于佳乃佳”(苏轼)“贵自然不贵作意”(曹宋)“求工则必不工,饶有机趣始工”(翁振翼)等等,都直指书法的内在美。

  赵孟兆页是位著名的书画家,其书法工整甜媚。对他的书风,历来多有批评,除了指摘其书法缺少“骨气”外,还批评他缺少气韵。对此,包世臣在其《答(吴)熙载九问》中有个很精彩的比喻:“吴兴(即赵孟兆页)书专用平顺,一点一画,一字一行,排次顶接而成。古帖字体大小颇有相径庭者,如老翁携幼孙行,长短参差,而情意真挚,痛痒相关。吴兴书则如市人入隘巷,鱼贯徐行,而争先竞后之色人人见面,安能使上下左右空白有字哉!”不客气地说他的这种书法只能用以“经生胥吏”书考卷、抄公文。可见,刻意求工,只重外功不务内功,是绘画也是书法的大患。因此,古往今来高明的书画家无不注重神韵。

  气韵、神理、机趣、内美既在笔墨章法之外,也在笔墨章法之中。笔墨章法是载体,内美通过载体得以存在,所以黄宾虹才说,空谈气韵也不能称为高明。笔墨章法与神理、机趣的二位一体,才构建成有意味的形式。如果艺术家一辈子埋头在笔墨章法上下苦功,以“涂饰修谨”为能事,不懂机趣为何事,必蹈“院体派”和“市井派”画的习气,其所下的“苦功”只能说是“死功夫”而已;反之,艺术家不下苦功,一味师心自用,以乱涂为得“机趣”“神理”,必蹈“文人画”(黄宾虹所称的“文人画”,专指某些文士未下笔墨苦功而信笔所至的那类画)、“江湖派”的陷阱,虽幸邀一时声誉,比不能久常,拿我们熟知的“将军和士兵”来比喻: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的士兵,反之光想当将军而不思长进的士兵也不是好的士兵。所以既要竭一生苦功,又要参活禅,善悟,才能到达艺术的顶峰。

  一如前述,美有不同层次,就书画而论,大体可分仅具外表美的,有内美外美并具的,有外表不美甚或“丑”而具内美的数种。黄宾虹在文章中说:“山无脉络,水乏源委,树石无明暗向背,虽徒细谨,亦不为工;苟能全体合于神理之中,即笔墨有不到处,章法平淡无奇,而趣味无穷,非谓工不可。”以这种神理区分艺术之美的标准看,不求外表的“靓倩”而追求“骨子里”的“神理”才是艺术美的最高境界。

  需要指出,黄宾虹在这里绝不是要求所有画家都“千人一面”,他也不反对工笔画,但无论细笔画还是粗笔画,都要追求内在的神理。神理之不存,哪怕善书如赵孟兆页那样的大家,笔墨功夫非不精工,学问非不渊博,只因书如“市人入隘巷”,缺少“知其白,守其黑”的神理,也难免后人“上下左右空白无字”之病垢。

  咸同年间,金石学兴,书法一改旧时“帖学”之习,而尚“碑学”,其用笔尚“逆如平出”之辣与“帖学”派之“书笔专用平顺”之甜媚大异其趣。黄宾虹在本文最后借用了活动于咸同时期的学者刘熙载的论书语,这些话见其《艺概·书概》,原文是:

  学书者始由不工求工,继由工求不工。不工者,工之极也。《庄子·山木篇》曰:“既雕既琢,复归于朴。”善夫!

  怪石以丑为美,丑到极处,便是美到极处。一“丑”字中,丘壑未易尽言。

  刘熙载文中所说的“怪石以‘丑’为美”,是借用历来奇石收藏和欣赏要求“瘦漏透丑”四字中的“丑”字标准。黄宾虹借用时仅去掉刘熙载原文中一个感叹词,易“书”字为“画”字,便将他绘画“骨子里求精神的美”的理念推向极致。

  总之,“骨子里求精神的美”,是理解黄宾虹艺术及其理念的一把钥匙,也是黄宾虹留给我们的宝贵精神财富,值得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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