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在《文心雕龙》中读过这样一段话:“夫才有天资,学慎始习,斫梓染丝,功在初化,器可彩定,难可翻移。故童子雕琢,必先雅致,沿根讨叶,思转自圆”。
说的虽是写作,然而我以为同样适于绘画。不可否认,现代绘画那种笔触纵横、用色鲜浓的风格会给人一种眼前一亮、身心振奋的感觉,抒情洒脱的文人画会让人感到一种放纵不羁的审美快感;然而对我而言,最让我倾倒的还是国画的线条,“意在笔先,笔周意内,画尽意在”,方能“像应神全”。在谢赫的“六法”中,骨法用笔仅排在“气韵生动”之后,足见其在传统国画中的位置之重要。而我以为对于画工笔的人而言,线条就是工笔画的骨骼,线条不到位,用敷色去掩饰是舍本逐末的做法,“骨之不存,皮将附焉”?
这种想法在现今这样多元化的思潮中似乎显得有些不合时宜,可是我想:有些东西,特别是经过时光的沉淀、社会变革的冲刷而能一直闪出光芒的东西,总归是要有人再坚持的。能够在平淡中见隽永,质朴中见真诚,这是我希望保有的个人品质和绘画品格。
也许因为这种性情,使我格外中意于表现少数民族的风情与服饰;有时静静地在画室勾勒着一笔一画,恍惚自己就是藏女或苗女,在精心缝制着从古传至今的一针一线,心思单纯而美好。美在这里既是内容也是形式,没有大气磅礴的雄壮,没有月影婆娑般的柔美,它是普通、浅淡的日光,寻常的表情,我以为在这样的环境下,才可显出民族服饰与其主人本真的美来。
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中曾引陆士衡的说法:“丹青之兴,比雅颂之述作,美大业之馨香。宣物莫大于言,存形莫善于画。”尽管其存形功能在现代早已淡去,但反过来说,它的陶冶情操、美化心灵的功能应该比以往更胜吧。画者本着朴实而坚定的态度去作画,画面上凝结着画者的思绪和倾诉,更将一份精神上的喜悦传递给观者,这是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喜悦,是神交于千年、千里之外的欢欣,若果能如此,独居陋室的画者何尝有寂寞?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绘画这条河于我,只是初涉。憧憬与向往尽管美好,我仍知前途之茫茫,但唯有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