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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2月16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社会批判与人格构建
——读斯舜威《平闲堂书论》
■张瑞田
  一

  当代书法理论研究和书法批评实践,显然有学院与社会之别。学院派忠实逻辑,辩析历史真伪,执著于学术体系和理论架构的建立,是人类认识真理的必然选择。与学院派相对立的则是亲历社会实践和社会运动的自由书法人,对书法、书法历史、书法现状、书法价值等等的分析与思考。显然,《平闲堂书论》属于后者。

  斯舜威党务工作和媒体CEO的履历,说明了他与中国现实的紧密联系。对书法的认识,指陈其中的文化构造过程,坚持对书法社会属性的关注,当然是斯舜威书法理论与批评操作的文化基础。

  我是慢慢读完这本书的。裹挟着古今庞杂的思想散墨,浓缩着一个文化人的理性信息,自然要求读者有耐心、有准备地进行文本细读。因此,我在阅读的过程中,感受到作者在书法领域已不能解释书法现象、而不得不到文化领域——一个更宽泛、更开放的地方观察;阐述。从而实现对旧有理论立场与理论预设的突破。

  二

  斯舜威的作家身份,影响了他的书法理论研究和书法批评的开展。首先,他敢于面对世俗游戏,坚定不移地站在公共知识分子立场,持有社会批判的文化精神。

  书法,技术大于思辩。古代书论习惯更多地在技法墨法上寻找真伪,漠视了书法的社会心理与人文价值,所谓书法思想,也仅是道德说教而已。斯舜威不想辩析古代书论的高低,也不想服务于书法创作,他试图以自身的书法批评成为一种有独立意义的表意实践。于是,我们看到的斯舜威的“批评”,绝不是权力的媒介与媒介的权力的恶性结合。

  现代文化对斯舜威“批评”的介入,使他的思考方式中包含了颠覆性的力量,这就要求他义不容辞地去揭示、拆解历史与当代书法游戏的秘密。

  书中的《翰林杂记》、《平闲堂书学咀华》、《读诗悟诗》、《对立中的和谐》、《书法意象散记》等文章,较好地体现了斯舜威式的分析与批判。他以现代思想作为批判的利器,又借助古代笔记的文体形式,有理有据、轻松自如地切入当代书法问题和当代文化问题。在他看来,书法从来不是轻松的问题,因为书法被架空成区别等级的天平,就等于说书法在很大程度上成为人类社会兽性发作的帮凶。书法自然是无辜的,但要允许我们对这种现象保持足够的清醒。《翰林杂记》79则颇耐人寻味——

  “清人论清代书法,曰:‘三百年来书家一脉,在朝不在野。’诚然,当时煊赫书坛如诸城、山舟、覃溪、梦楼,皆以馆阁历清要。

  古代学者,多为官,故书法的发展与官场密切相关。不少书法大家,都是身居高位的朝廷大员。这种现象,在清代同样十分明显。

  就现在的书法现象而言,书法同样‘在朝不在野’。但此‘朝’非彼‘朝’,不是指官场,而是指类似‘书法朝廷’的书协组织。书协组织由于其既属官方,又是‘群团组织’的特殊性,掌控着珍贵的书法资源,在展览、大赛等方面有着生杀予夺的特殊权力。所以,虽然全国各地群众性书法活动也可谓轰轰烈烈,但实质的权力,则掌握在书协少数人手里。加上书画市场处于不理性的火爆状态,不少行外收藏者不懂书法,只看名头,书协的权力就格外凸显出来,变成了与经济密切相关的资源。与清代不同的是,清代的朝廷书法家确实具有相当高的书法水平,而现在的书法官员们,书法水平大都平平而已。”

  斯舜威持论掷地有声。

  如果说古代书法是当时社会精英的文化垄断,那么,现代中国的书法一定是世俗化和大众化的。作为大众化的书法,在权力的游戏中,某些专制性的特征开始清晰地暴露出来。斯舜威没有遵循大众文化专制性的游戏规则,而是依据自己的是非判断和价值取舍,说出一个真实的世界。斯舜威难能可贵。在利益集团日趋分割市场的前提下,公共知识分子是否有勇气厘清主流社会与权力机制的关系,还是缄默失语,自我放逐,进入本不存在的桃花园,一定关乎于人的操受与道德。

  一味强调书法的特殊性是危险的,书法毫不留情地以中国文化的代言人自居,它丑恶的一面,有可能误导人们对中国精神的认知与理解。我当然着迷于精英的书法,但是,我们不能因为精英书法的深邃和高雅文化的霸道,就忽略当代中国的文化现实。诸多的裂痕与锈迹,让我们清醒地思考,对未来当然有好处。

  三

  斯舜威毕竟是作家,也可以这样说,在他的身上,已经实现了作家学者化的向往。不管是对古与今“书法社会”或“社会书法”浓与淡的评析,还是以炽热的情感,观照书法艺术的独特魅力,斯舜威做到了一名读书人的有礼有节。他可以不宽容“书法社会”与“社会书法”的种种陋习,但他也不隐瞒自己对书法艺术的痴情。

  书中的《选择书法》、《四十学书》、《甲申临帖日记》、《春节七日》等文章,准确表达了一名中国作家、书法评论家、书法家对书法本身的理性热爱。他在《四十学书》中写道——

  “我意识到,书法决非纯技巧的产物,它固然讲究技法,但更需要学养,需要文化积淀。书法创作过程,是一种生命的体验,激情的宣泄,精神的升华,你由此而得到感悟,得到享受,得到满足,这就够了。如果单就书法技巧而言,不少天赋聪慧的小学生写出的字就让人赞叹不已。但如果要论书法的内涵,哪怕是‘神童’,恐怕也无能为力。不是他们灵性不够,而是学养、经历难以企及。”

  这是斯舜威对待书法的感受,我们再看一下他与书法的关系。他在《甲申临帖日记》中说——

  “晨起读《清代八股文》。八股文在废除科举后臭名远扬,但现在还有谁真正了解这种独特的文体呢?跑步半小时。临《石门颂》150字。

  下午到办公室习书法2小时,先是临《书谱》,后写条幅5幅。

  晚上临《急就章》1小时。

  ……

  书法的最高境界,是忘记书法,不以书为法。然而,达到这一最高境界的唯一途径,恰恰是严格地以书为法,以法为书。

  读《老子本原》。他的有无相生的辩证思想,他的无为不争、笃虚守静、任其自然的人生态度,都是值得认真思索的。中国古代的哲学,正是博大精深,取一勺就令人陶醉不已。

  回家后开始临第8通《书谱》。傍晚跑步半小时。

  晚上写《翰墨杂记》两则。”

  静止的书法,对于斯舜威来讲,就是头上的蓝天,脚下的大地。对书法的社会批判,缘起于对书法的敬重与热爱。正是因为这分难得的真诚,他才不允许心怀叵测之徒损坏和侮辱书法。随园说,诗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也。为此,斯舜威强调:“我则以为,凡艺术家,都需有赤子之心,无此则不足以名家。赤子者,无功利之心,未经红尘污染者也。倘书家一味靠铜钱润笔,则离赤子之境远矣。”

  书中的《兰亭真伪谁识得?》陈述了兰亭论辩前后,中国政坛高层的神秘心理,尤对章士钊先生的高风亮节赞许有加。字里行间,洋溢着对中国传统知识分子人格精神的称颂。《六一风神》表面在说欧阳修对书法艺术的贡献,其实是在分析欧阳修“旗帜鲜明,刚直不阿”的性格成因——

  “我对欧阳修的好感,归根到底来自他的性格魅力。他是一位有趣味的文人,因而虽然‘饮少辄醉’,却写得出千古美文《醉翁亭记》;他是一位重感情的人,当1044年苏舜钦遭诬陷被除名时,他奋笔写下:‘子美可哀,吾恨不能为之言;子美可哀,吾恨不能言。’虽然片言只语,激愤之情、无可奈何之情却跃然纸上,让人为之动容。”

  对坚持社会批判的书法评论家来讲,书法的人格化或人格化的书法是极其重要的。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对愈演愈烈的封建等级观念的妥协,已造成许多中国知识分子的人格分裂。斯舜威的思考焦点是,市俗化、江湖化了的我们对“人格”二字越来越陌生了,沽名钓誉似乎成为我们的伟大理想,因此,与高官、名流、富豪的合影,便成为书界一些人士的刻意追求;把书法组织职位大小的获得当成了自己是否成功的重要指标;同时,对年轻的平民作者表现出来的不屑,甚至是凌辱、欺诈,当成所谓的上流社会的一种时尚。凡此种种,无不彰显着当代书法家人格的低下和道德的沦丧。其实,中国的书法史就是一部中国知识分子的人格史,我们对颜真卿、傅山的推崇,对秦桧、蔡京的蔑视,清楚证明了社会要求精英知识分子应该恪守的人生原则是什么。

  评价书法家不自觉地流露出可怕的价值取向——拍卖行的成交价格。这是一种世俗认同,本不该大惊小怪。只是一切矫枉过正都会带来负面影响,在反思历史中的错误时,在庸俗社会学的作用下,所谓“品牌”,所谓“注意力经济”,所谓“市场卖点”,不分青红皂白开始左右人们的生活,其势汹汹。人的固有原则遭到残酷的瓦解。文坛有汉奸作家周作人、胡兰成走悄图书市场,书坛对郑孝胥、汪精卫之流频投媚眼,一切向“钱”看的社会基础,就这样宽容了稀奇古怪的事情。

  斯舜威以灵活的文体形式,以不同的情感基调,对中国书法史和书法现状进行了反省和批判性思考,他汲取现代思想资源,大声疾呼,书法一旦与人的生命意识、人的高尚情怀发生分裂,结果是,在获取利益集团的利益最大化时,势必导致对社会从众心理的认同,对真理与正义的抛弃,从而贬低书法艺术的存在价值。

  (《平闲堂书论》斯舜威著中国文化艺术出版社出版2007年第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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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术报 评论 00033 社会批判与人格构建 ■张瑞田 2008-2-16 48256DEA008181F5482573EE00323154[]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