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说中国的书画同源。历来的中国画都称之为“写”就是这个含义。元赵孟頫说得更具体:“石如飞白木如籀,写竹还应八法通。若也有人能会此,须知书画本来同。”更有人还要说得具体,说画竹时,画竹竿要用篆法,笔笔中锋,浑圆挺拔;画竹节时要用隶法,提按顿挫,节节有力;而画竹枝时就用楷法,一笔不苟,刚劲爽利;最后撇叶时当然就用草法了,三五不一,参差而有节奏,风驰电掣才能神采飞动。难怪谢赫要在《古画品录》中说的六法中提出要气韵生动后,紧接着第二位的就是这“骨法用笔”。没有这个“骨法用笔”,哪来这气韵生动?看来这中国画,要成为大师级的中国画家是绝对离不开这“中”的“根基”用笔,笔法——也即“书法”了。
我们来看一下吴作人的书法作品。一是临的金文,另一件是临的小篆(附图一、二)。不管临金文还是临小篆,整篇从头到尾字字中规中矩,一丝不苟。而且笔笔浑厚挺拔,力能扛鼎。其控笔能力特强。其长短、粗细、方圆、转折……驾轻就熟,功力非凡,完全掌握了“书法的规律”,可以说是一幅艺术水准很高的书法作品。从书法作品的印章上我们知道这是吴作人 “五十以后”的“学篆”,也即是1958年以后先生的作品。1958年也恰恰正是这个时期形成了吴作人中西结合作品创作的兴旺期,《金鱼》、《知白守黑》、《双鸽》、《猫蝶图》、《黑天鹅》、《骆驼》、《熊猫》等大批水墨名作都相继问世了,并从此把创作重心返回到他的根基中国画上了。这“学篆”不可不说是“契机”。对于这吴作人在晚年自己扼要归纳为:“对中国画来说,我觉得练书法也是一个重要的辅助基本功。锻炼书法实际上就是锻炼用中国传统的工具来塑造形象。有书法基础我们才会充分发挥毛笔的性能,才能体现用笔如行云流水、枯润相得、阴阳浓淡、宜行宜止、挥洒自如的风格。我们如果掌握了书法的规律,把它运用在绘画上,来再现自然的东西,形象面貌,这就继承了中国传统的笔墨,又丰富了中国画的造型。”黄宾虹归纳为:“故曰善书者必善画,善画者必先善书。”所以黄宾虹在谈画的演讲、通讯、题跋、著作中大部分是在讲书法的用笔。最有名的是他精辟的用笔五法:平、圆、留、重、变,实在是书法的真谛,也是中国画的真谛。一枝毛笔一钩一勒写出或画出的线条或墨块,不只有长短、粗细、正斜、转折等长度、力度、角度之别以及它们的综合,而且更应该有一定的节律。这在吴作人画的骆驼身上可以得到明证。那骆驼的躯体和四条腿基本上全是墨块,或可称之为粗的线条。这墨块分两大类:浓的和淡的。而且不管淡墨和浓墨的线条和墨块的运用上吴作人都“写”出了骆驼的厚重、沉稳和憨厚─—其用笔的沉、健,完全像是在临写金文或小篆似的。是书法入画的典型。有人曾言:以书法透入于画,则画无不妙,不谬矣!由此可知掌握书法基本功,用笔自如,才能传形写神。
吴作人的中国画便是这样“写”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