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高级研修班的学员是一批尊重集体学术研究的画家,从研修班毕业以后,他们仍然经常作学术聚会,在一起坦诚交流,继续听取导师先生们的指教。作为同窗的研修日子虽然已经愈发远去,但在油画的学术探索和文化理想这个课题上,他们仍然走在同修的路上,而且这条道路也因他们每个人努力的深度和不断明确的殊相而显得更加宽阔。
实际上,这批画家在油画上的语言基调已经基本形成,他们中有的早是画坛知名画家,进入高研班深造之前就具有自己个人的风格;有的风格面貌最初不够明显,但经高研班期间相当强度的训练,也较快形成了自己的风格趋向。这些年来,他们面临的任务是如何继续深化自己的语言、强化自己的面貌,集中要解决的是油画的表现力和作品的当代性如何相得益彰、有机统一这个课题。
“表现力”与“当代性”的关系可能是当下这个时期摆在中国艺术面前的基本问题。“表现力”涉及造型语言的创造,“当代性”涉及艺术的文化意义。二者可以分治专攻,实际上则存在着相当严重的分离状况,一些只迷恋于绘画技艺的画家以语言的纯粹性和独立性为理由,不愿意在艺术的文化针对性上致思用力。固然我们今天已经在学理上明白语言的本体也是一种文化的视觉特征,语言本身就有文化的时代烙印,但是对于一位艺术家来说,语言的真正确立并具备高文化属性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甚至需要以未来的历史视角才能检测和评价,因此,在语言的锤炼与文化的思考二者之间的反复实行,可能是真正形成语言所需要的过程。与之相同,今天也有相当多的人只重观念,以为只有文化的观念才是当代艺术的特点由此而放弃语言的表现力。对观念的倚重或者只表达观念,这在新的媒体领域可能是有效的。在那里,观念有可能直接启拨和引带出表达的方式,但对于生发于传统类型的绘画,仅靠观念而忽视语言表现力显然是不够的,在这种情况下,绘画将变成失去自身。
从油画的表现力通达文化的当代性,是这批画家整体上的学术目标。这个目标在他们在校学习期间业已确立,应该说毕业之后更加坚实,也更多地认识到这个课题的重要性。这是摆脱自己“学院派”的方式——这个概念正常被认为是只重技巧、不思文性的技巧派,但他们也不愿追逐当代艺术的观念潮流。他们知道像油画这样重要的艺术载体,无论在媒介如何发达的时代,绘画仍是最重要的艺术样式之一。若要坚守绘画的信念,那么就需要使绘画具有当代的文化属性。无论是贴近实际生活,从现实中获取直接素材的方式,还是取象征、喻义、想象的观念现实又直指个人精神的方式,他们都在努力进行语言探索,追求作品的文化社会意义。即便是看上去的形式探索,其后面也有新的绘画态度做支持,如色彩结构,风景这些实践,一方面在继续锤炼着自己的语言,使语言与自身性格、气质、精力相互关联,变成与别人不同的绘画方式;另一方面,他们的作品关照当代、关注现实文化情怀,这使作品有了一种超越形式技法的精神指向。这两方面的互动在他们近年来的作品中体现得愈发清晰,也能形成一种使自身意识走向形式与内容、意涵与技巧在高层面上统一的自信。这种自信是推动当代油画文化发展的重要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