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

　　他们终究模糊，如烟火造就

　　天地之间，唯有时光

　　灼热而弥漫

　　他们干渴，饮过百年的雨水

　　他们终究枯竭，来到纸上。

　　

　　有时候卑微的景象令人俯身：

　　与神共在的事物

　　也理当与尘埃共在。

　　这是最神秘的事物：

　　他们在这里，他们是这样。

　　

　　只有颤栗细致入微

　　像月光涂过夜色，百感交集。

　　我见过他们的匆匆行迹

　　而不可见的，是被遮掩的心境

　　那些幽暗的神情令人难忘

　　

　　曾经有过最为细小的命运

　　他们有如行走的炊烟

　　用于到来、经历与消逝

　　我见过并记得他们，面目各异

　　悲喜不辨，仿佛同一个人的前生后世

　　

　　触目惊心：那同时是我活着的标本

　　他们的眼神是我死后的回望。

　　此刻我看见从笔尖站起的高大心神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说：

　　这才是不朽的，这是深广的人性。

　　众人

　　苍天慈祥

　　苍生静默

　　人间落到笔下，你放大尺幅

　　那些艰难、呆滞，再堆积一层

　　就将耗尽笔墨

　　

　　这就是沉重：

　　众人之人，众人之众

　　褪色一半的黑梦露出白眼

　　你将他，他们，一个个画出

　　你的掘梦之锄深深埋入

　　

　　深深埋入黑白之间的宿命

　　那纷杂的人影

　　凝结为书册之中的无名氏

　　过去是风吹着他们

　　现在是你的安慰，我的叹息

　　

　　这就是阅读：

　　我看见人海闪着灰光

　　众人，万人，你一人就感同身受。

　　盛世的旧痕

　　原样映在加以擦拭的心镜中

　　

　　以情感交融的技艺盛情相邀

　　众——于是都在这里

　　重回人的模样，共享不走的日夜

　　这是令人心碎的复活节

　　你温厚湿润，我黯然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