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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26版:副刊

灯里偶然同一笑

——《“南斯北张”关于书法的话题》序言

  书法有如古老的骑兵,注定要在这个大工业化的时代逐渐退出历史舞台,不过赛马与盛妆舞步却成为一种贵族运动被保留了下来。有如西方宫廷的芭蕾与东方文人的古琴一样,书法在主流话语圈里发出的声音也会越来越微弱。但这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我们要去责怪它太完美了、太精致了、太有历史的厚重感了吗?凡是特别美好的事物都不太可能成为大众游戏,虽然这是一个全民娱乐化的时代,一个利益和成果至上的时代。

  文化人因文化而结缘,既很风雅又有戏剧般的效果。戏剧般的场景往往催生出一种英雄气概,平添了不少豪气。一来一往,一唱一和,尺素相传,杯酒释怀,不经意间就衍化成了故事和文学。

  不管我能否做到,我都希望自己能够“知行合一”,努力在行为上精进,活得再真实点、再悲悯点、再感恩点、再浪漫点。“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但我们还是要思考,因为还有很多人不思考,贫于思考、懒于思考,那笑就笑吧,谁知道呢?于是我们能找到相对的宁静,笔下也会透露出一些智慧的光芒。

  “老斯”和“瑞田”都是专业的作家,同时也是书法家,更重要的是他们身上都还保留了一种传统文人的特质:敏感、抱负、操守、风骨。如果说文人是一种身份的话,那么这种身份在今天尤其可贵,它不是职称,也非荣耀、地位和光环,因此与利益无关,但却是一种责任和良心。这责任来自对文化的热爱,而良心则出自维护正知、正义的果敢决绝,这是中国传统“士”文化的延续与表现。孔子反复强调一个“仁”字,而社会的和谐发展是需要一种道德准范来制衡的。“位卑未敢忘忧国”,谁来完成对落后、愚昧、野蛮的批叛?黄宗羲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安徒生说“知识分子的良心是社会的一个温柔的枕头。”在目前仍然有限的话语空间里,书坛却极为缺乏问责制,还缺少一些民主与公正。大家都在为争夺话语权而使出浑身解数,都想对市场进行有效操纵,因为我们的市场也是极度缺乏教养和必要知识准备的,于是书法在某种程度上成了圈钱的工具和道具,这大大悖离了书法的崇高与神圣,所以我们有话要说。必须要说。于是就有了“老斯说话”和“瑞田观点”。

  文人说话的方式也要有艺术、有技巧,这同样是开启心智的种种方便法门。启蒙也好、批评也好、弘扬也好,让人了解、信服并进而改正前行,功莫大焉、善莫大焉,其中的关捩技巧莫大焉。他们都是深谙此道的行家里手,阅尽春色方可见山是山,见水是水。所以听他们谈论问题的范围,观察问题的角度、方式,思考问题的深度、广度,解决问题的智慧与灵活,还有对“正道”呼吁的热忱与真诚,你就会从中学到很多知识并有许多感悟和反思。它扩大了你的视野,展开了你思考的维度,在阅读的快意与痛心问题的存在时,你也就随着作者一起喜怒哀乐起来。或许这是文化的魅力,但肯定还有他们身上所折射出来的文人的魅力以及笔下焕发出的文学的魅力。

  如果将一件事情的成功仅仅归纳为几条逻辑的发展线路,我们很有可能陷入经验主义的泥沼而失之于肤浅。作文最忌浅显、简单而观点鲁莽粗野,中国人作文章更注重言外之意,弦外之旨,春秋大义而又曲闳深致。分析是重要的,说理也是重要的,但反讽、放大、显微、比照以致感发似乎都不可少,罗列现象而不触及本质往往就会在武断与盲目中徘徊,更可怕的是以偏概全、意气用事,以灰暗的色调遮掩了前行的曙光,声“哀”或声“淫”,于事无补而更显哄闹与浮躁。兼济天下者与独善其身者其实最终都要为一个时代的发展或倒退埋单,这是谁也躲不过去的。 

  培根说读史使人明智。斯舜威先生的文笔更多以往事来教诫大家不要太冒进、太功利、太浅薄,在针砭当下的种种弊端之时更多的是鞭策,如铜镜般影射和调整着正直;张瑞田先生的笔下展现了许多人性的关怀,触及了我们易被忽视的遗忘和孤陋,在提醒我们把书法写好的同时更要以一个艺术家的头脑去关注和剖析,其自由知识分子的启蒙主义色彩非常强烈。如果打一个生硬的比方,“老斯”身上体现的是儒家风范,告诉你对错,“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瑞田”说出的又是释家公案,选择什么全在你,能否悟道从来就不靠神仙皇帝。

  最初编发两位的文章时距今已有五六年光景了,而见到两位兄长时都在文章发表后的二年。每次见到“老斯”就会酒兴大发,他那慷慨激昂又夹杂着一些听不太懂的浙江普通话响起时,让我热血沸腾、激动莫名,听着他《正气歌》一般的演说,三杯两盏下去,搞得我像谈恋爱一样兴奋。每次碰到“瑞田”,他都会上来给我一个东北纯爷们式的拥抱,不善酒力却又好酒的他如同他的本业“导演”一样,幽默、率真、犀利、细心,思维之敏捷,涉猎之丰富,处处显示出过人的才华。刘熙载说书如其人,一点不假,理智与激情、法度与性情都不能少。所谓诚于中而形于外,文章又何尝不是如此。

  让我心生佩服的还有他们身上的共同点:精力充沛、行文迅速,真是善养浩然之气。两位现在都已著作等身,成就斐然,最近又在极力推举文人书法。他们既在圈中关注着切肤书法之爱,又在圈外游走着修身养性的脚步,让人羡慕之余也增添了上进的勇气和见贤思齐的紧迫。陈与义诗云:灯里偶然同一笑,书来已似隔三秋。每到书来,我便多了几分道家的逍遥,总盼望着下一次的相聚,在夜色深沉的吟哦中,肯定又会喝高。

  己丑二月十九观音菩萨成道日于 

  汉上知否堂晴窗


美术报 副刊 00026 灯里偶然同一笑 李金豹(湖北 武汉) 2009-08-01 2 2009年08月01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