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石甫和他的《墨缘鸿爪》
■宗致远
近几年来,范石甫先生在《书法导报》书家尺牍栏目中连续发表了数十篇文章,内容所涉皆为其与书画界人士交往的手札,但文章并非单纯谈到所发表的手札,以及涉及到手札的事情、事件,而是附以大量的篇幅回忆那个时代的人和事,以及当时书画篆刻的状况。当然是既有那个时期的历史实事,也不乏有先生之评论。
在尺牍中有一帧日本梅舒适先生的信札。从信中可以看出梅舒适先生与范先生之间的友谊。梅先生曾经受范先生之邀,专程来金坛访问和参加活动。与范石甫先生交往的,还有日本的著名书法篆刻家青山杉雨、小林斗盦、川合东皋先生等。尤其是与小林斗盦先生“鱼雁来往,多年不断”,由此可以看到范先生在中日书法交流中所起到的作用。范先生是一位富有创新精神的书画家,上世纪60年代初,篆刻如何为工农兵服务?如果工农兵群众连篆书都不认识,又怎么谈得上为工农兵服务呢。于是范先生首先提出了“今篆”的问题,引起了当时篆刻界的热烈讨论。如同前两年有人提出“今楷”的问题,不过,当时的讨论要比今天的讨论深刻得多,轰动得多。后来,关于“今篆”的话题因“文革”的冲击而无法再继续进行下去,但对推动篆刻艺术的创新,却起到了十分积极的作用。一时间,曾出现了许多较为成功的探索性新作品,以至后来在上海出版了《新印谱》,可以说,这一段历史将在中国篆刻史上留下珍贵的一页。
范先生通过再次翻阅以往的信札,自然回忆起那陈年往事,在不少篇回忆文章中除了谈到与之交往的情况外,也以大量的篇幅介绍这些书画篆刻家。他们大都是活跃在那个时期的著名书画篆刻家,如林散之、王学仲、钱君匋、潘主兰、谢孝思、童雪鸿、马万里、许麟庐、方去疾、吴朴堂、陈子奋、何海霞、费新我、关山月、韩登安、方介堪、尹瘦石……这些都是珍贵的书画家个案研究资料,有不少都是鲜为人知的事情。除了介绍这些书画篆刻家们的艺术成就之外,对他们的艺术思想也做了一番梳理和评价,如对方去疾先生的评价:“方先生对印坛有三大贡献,一、厘清印史;二、出新印风;三、普及印学。印章历史久远,后人对其研究的着力点偏重于秦汉印,明清上下这段历史因流派纷呈,众说不一,方先生积40年之精力,梳流分派,去伪存真,由他编订的《明清篆刻流派印谱》,以其审慎而精到的学术论点予以廓清,从而填补了500年来印学研究的空白。”
从范先生的文章也可以窥见先生的书画篆刻艺术的观点。例如《由王个簃手札引发的几点随想》谈到继承与创新的问题,尤其是对流派的解释:“流是‘肖’的过程,派是团队的综合体现,当今画坛之所以不能形成具有明显特色的流派,一方面与画家急功近利的心态有关,另一方面,评论的导向则是主要的因素。”范先生认为:“流派的鼻祖有开山之功,流派的传人有弘扬之绩,开山者须别创一格,承传者必得其神髓,通过有绪的传承,达到群体的认同,形成整体的风格……”这些有关继承与创新的观点,是颇有见地的。
《师恩难忘——追忆顾伯逵先生》是一篇带着深厚感情的文章,从顾伯逵老人给先生的信中可以感受到一个令人敬佩的老画家对一个痴迷于书画的中学生的备至关怀,也从中感受到其对老师的怀念之情,“40多年来一直郁结于胸”,还有那一生都铭记的拜师的日子“这天是1958年8月16日”。当我拜读这篇稿子时也不禁深深感动而眼中湿润。
范先生不仅是一位极具思想的书画篆刻理论家、艺术活动家,还是一位积极探索的实践者。如今,先生的部分大作已集成《墨缘鸿爪》第一卷,由天津人美出版社发行,该书文史并重,又附珍贵之手札艺术及图片资料,甚为难得。先生之贡献,也当在现代书画篆刻发展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此亦《书法导报》之荣耀。先生为文落笔成章,极富文采,我多次拜读,自然收益良多。有幸得识先生,亦是今生有缘。今成小文述后学之感受,并就教于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