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的八年
■孙丁一(浙江 杭州)
2012年的9月我告别昆明回到了杭州,为了考研在美院边租住了一间单身公寓,这里毗邻街道空气潮湿,时不时会有运渣车碾过我的耳膜。少年不识愁滋味,自高中求学伊始,8年的时间一路走来,却一直未曾回想这一段人生旅途所烙下的悲喜。巧的是8年光景一分为二,两座城分享了我的青春故事,其间发生的完满与缺憾此时此刻都令我感觉到了幸福。
离开一个熟悉的环境投身于他处总是一件别扭的事,在离开杭州去到昆明的4年间,我常会因为返乡的假期与这座美丽城市相遇,然而这样的断点如同快进的电影未能衔接前后。我在杭州度过了4年的高中生活。因为没有良好的记忆,一些存在于过去的地点,少有交集的同学,以及未能留下深刻印象的种种细节都已被淡忘。我把这样的记忆缺失视为残疾,庆幸的是某些来源于身体的知觉仍能唤起对于过往的内心悸动。
夏季的杭州令人焦躁,而那时滨江的学生宿舍却只有两台固定于屋顶的电扇,男生们冲完凉光着膀子穿梭于各自的房间。这期间的网吧生意总是最好的,因为那里的空调从来不会停歇,而为了躲避炎热加上自制力的匮乏我们不可避免地沉迷了网络。为了更好地入睡我们甚至在身上抹上大量爽身粉,全身雪白如同艺妓。抑或是瞒着看管宿舍的大爷睡在天台,钱塘江边的微风多少比嘎吱作响的破电扇来得舒适。另一极端的体验则是阴冷,2008年老附中搬离滨江,不久后连同美院的滨江校区一并拆除,这是后话。那时新的校址伴随着美院的象山校区一并开启,位于半山腰的校舍把属于江南的阴冷无限放大。棉衣棉裤已经不能阻止四肢的僵化,往来教室、宿舍与食堂总要上坡下坡,衣着笨拙的我们往往连呼带喘,一番跋涉来之不易的饭菜却在金属的餐碟中迅速冷却,味同嚼蜡。那时的我即将面临人生的第二次高考,那一年暴雪肆虐。
相比之下昆明的4年光景来得较为轻松,较为舒适。那里的三叶花使劲地开着,爬满了一切可以攀爬可以落足的任何地方。在雨天我总爱瞧着工作室外的一株梨树,花瓣在雨水的击打之下随风飘落,凄美之感油然而生,我还知道过不了多久果实便会悄然挂满枝头。成熟的果实并无人采摘,随着时间的累积落下梨子总会摔烂一半,而另一半却依然爽口甜美。昆明的城市建设是糟糕的,仿佛总在规划,总也缺乏规划,比如那公交站台,从路边移去了中央,又从中央返回到路边,仿佛从父辈起他们便谈着城市化的过程,而这座城市依然沉浸在破坏与建立的循环往复之中。即便是这样我同样对这样的一座城保留着美好的回忆,原因之一便是那蔑视死亡的强大的生命力,这里的人与这里的一切都拥有着一种暴露在阳光下的顽强意志。现如今这一座城变成了一方远景,仿佛离得远了一些习以为常的事物反而变得更加清晰,特别是在我意识到从那方远景经由1000多公里所带回的种子再也未能发芽,此时的我才明白这样一座慵懒之城的单纯面目之下竟然蕴含着如此强大的力量。
8年间的辗转,我领略到了截然不同的美好,似乎以4年为单位的短暂停留令我对于任何一方都存有难以名状的留恋。杭州见证了我的青涩时光,昆明则给予了我情感上的慰藉。现如今我再次走向了另一个时间单位,不知下文如何,但也期盼着在未来的某一时刻依然能够转身而望、笑着面对一切,继而迎向未知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