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良而进取 志学而乐教
——记刘海勇十年中国画教学研创事
“驯良而进取,志学而乐教”,这是刘海勇的追求,也是口碑。果然,他难得筹办个展,便执意办成一个教学实践汇报展。观其展名,“境·十年”,这“境”应该含着为夫为父为师为学的嘈嘈切切的生命混响,与其间的苦乐之叹;而“十年”,正是他从“幸得”到“报效”这一转身的单元用时。然而,阳光乐事的他在其中只取可观的积累和正向勇气。他的展出宗旨是“通过这一个案,展示呈现中国画系青年教师艺术创作的现状和当下学术研究的阶段性进展;探讨中国画教学的新方法;体验学教相长在青年教师成长进程中的合力和催化作用;重提传授与继学的道统,以推动我院我系的学术正脉。”这段话里有一种热暖的坚持,难能可贵。
“学教相长”本当是学院中人的常态,只作为教师,这不是问题。而艺术学院的专业教师们兼有“艺术家身份”,艺术家和教职,哪个居第一顺位,便成了辨证不清的两可话题。其实,成功的学院艺术家都应该自觉完成向好教师的角色转换,这其间最要紧的不外两件事,一是“反刍”学术,因其学不厌精,贵在坚守;二是“反哺”教学,因其哺养之恩和育人之义。
在中国画系的教师序列中,海勇年纪尚轻,排行靠后,却凭着沉潜和奉献两种精神,和艺理双修的轨制,为同门做了一个榜样。他“基于课题式”的个案教学具备示范性。举凡完备的教案,课堂示范,课徒画稿,理论准备和声光电教学,他都能以理法的框架予以梳理和外化,处处为学生着想,既条分缕析,又能掰开揉碎,既口传精义,又能上手示范,这样的教法显然是学生们的福分,广受欢迎也是当然之事。
我们这些“老学院”回想当年初为人师,所愿并非一生从教,常视教职岗位为潜心研画以图赫然成家的上上之所。随着教龄渐长,受老先生们的精神牵引和后学们志学热望的陶然,方始深情投入教育主业。这是一个道德升级的过程,海勇没有让人看见这一过程,似乎早就自行消化了,我想这种早发的反哺心不仅来自他惯有的热心暖男性格,主要还是出自他尊师重道的居敬和老成。
花鸟一门,法脉完备而千年流转,但画道师徒授受,代有人传。岂有传之于我,趋避成空之理。海勇即有如此觉解,他的“乐教习、重法理”,便成了人事相悦之事。
十年来,海勇结合教学需求写就了专著《中国写意花鸟画理法浅释——造型法则及其笔墨结构研究》,他的论文《明清写意花鸟画的笔墨结构与写意造境》也获了理论奖,在院级教学比武中,他的讲坛风采获得佳评,夺得第一名。
海勇在画艺上攻城拔寨的势头也是有目共睹的……
他坚守本业,专于一门,却有着宽径的学习视野,蔚成经纬。自五代徐黄到母校的业师,在学脉上,他做了系统的线性品鉴,但格外在宋人工笔花鸟、华新罗、海上任吴和陆抑非等几处长作勾留,多有临习,这是经线;而与之直角相切的纬线,则由其乡学恩师叶玉昶、张如元经本院的徐家昌、马其宽等业师,再到央美的张立辰、薛永年诸先生一路集珠串成。这经线一路自然是所有后学“西取真经”的去路,就看各自脚力的深浅。不同在纬线,这是海勇很个人的来路。须予强调的是纬线上诸师都分别为潘天寿、吴茀之、方介堪、陆维钊、诸乐三、陆抑非的亲传弟子。如此推来,海勇成了名师的再传弟子,可谓名门正派,流传有绪了。我想,在学术的经天纬地间,“纬”是一种天择,也是一种当珍惜的缘分,只有纬度平正了,才能够被正确地导向“经”的法脉。
海勇自本科到读研,是一次质的大演进。其间由三个内容达成:一即从技法操练到法理追求;二是从画面计较到书面传达;三是铺成了由传统主线和诸经典案例交互联想的“一脉多元”的参照系统。这三方面的合进,必然反作用于画面,使画面更为华彩。
北上读博以来,海勇在导师张立辰的引导下,原本兼工带写的格局有所松动,开始孕育一种更强势的精神性张扬。这是传统花鸟画中最前沿因而也是最边缘的体系,从徐渭、八大到扬州画派,再到今日画坛的少数几个本色挥洒的好手,勾勒出了这一体系的粗线条。张立辰先生本人即大墨吞吐,用形简括,是精于此法的腕级人物。张先生所创《黑白韬略论》、《两度神话论》和《顺掌合掌论》与其意象用形便是对这大写画法的绝佳总结。海勇显然将张先生诸论照单全收了,他的新作中已开始渗透进大写纵横的气息。所不同者,他的题材丰富了,并更多地以色代墨。他还带进早先学成的小写笔法与之相抗,意在达成更为复杂的交响性结构。说白了,不是精神性追求,而是精神性的形式化追求,落地终在形式,是一阵热辣过后,冷却并沉淀在纸上经得起敲打的形式。
大写意花鸟自来就带着哲学意味,中国士夫文化的狂狷精神是其背景,出身可谓高拔,它正象孵出的羽类,一旦破壳,便有了翅膀。放眼当今花鸟界,工笔花鸟以工序谨烦胜;小写花鸟以熟能的基本功胜,文人样花鸟以虚灵和套路胜,唯有这大写花鸟仍大势未成,虚位以待,适成今日画坛最为尖端的课题之一。我们有理由期待,海勇作为一个工写兼擅、学养全面的强劲后学在“大写意”之路上建功而返。
尉晓榕写于司雨堂
2015年4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