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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6版:艺闻

生命中一种美好的“病”

蔡国强对话林怀民

  11月29日,“诚品生活大讲堂”邀请艺术家蔡国强与云门舞集创始人林怀民进行了一场亲切的对话。爱书的人在对话,爱书的人在倾听,火药创作也好、舞台艺术也好,都可能在时间、空间中留有遗憾,让我们一同聆听这两位艺术家谈起这种美好的“病”。

  蔡国强:我父亲在泉州新华书店工作,所以小时候我下课就会跑到新华书店的柜台后面一本一本地翻书,坐在小凳子上看。影响我最多的是《史记》,这本书我在小学三年级就已经读了一遍,当然,我当时完全读不懂,可是它使我知道世界存在漫长的历史,有无数的人他们曾经做过各种各样的事情。第二本对我影响很大的书,是当时我刚去日本留学的时候,在东京的书店看到了卡尔·萨根的《宇宙》,封面蓝色的背景,写着“宇宙”两个字。其实我从小就喜欢宇宙,大家看我的作品,能够看到一个少年在故乡的一个偏僻小地方,睁开眼睛仰望天空,渴望与无限对话的一种心情。这本书我一直带在身边,只看目录就知道对应的内容。现在,我去世界各地,飞机落地舱门打开后,要跟各种各样不同文化的人交流,我会彷徨,不知道怎么面对。但我带着这本书,翻一翻,就会顿时感到身体周围的宏大世界,地球不过是宇宙的沧海一粟,地球上不同的文化差异也很渺小了。我是宇宙的一部分,这是非常大的能量。就是这么简单的一本书,带给自己走遍天下的安慰,一个精神的伴侣。所以,我把这些概念用进了奥运会、残奥会的创作。

  林怀民:我的父亲不在书店工作,可他爱读书,下了班泡杯茶就读书。我父母亲在东京的时候,他们接受欧洲的文艺,家里藏有很多书,大概就是浪漫派、印象派的文艺,说起这些作家、艺术家名字的时候,家里的人都是肃肃然的,这是艺术。每天我从幼稚园放学回家,母亲就会泡一杯脱脂奶粉的牛奶给我喝,配两片小饼干,跪在榻榻米上面,她就放78寸的黑胶片,唱片放完了,才可以摆脱跪的姿势,我长大以后才知道,这就是对艺术的尊敬,所以“尊敬”是我的艺术来源。

  蔡国强:刚刚听怀民讲小时候看艺术的书,我一直在想,我在我父亲新华书店柜台后面到底都看了什么书啊?后来发现好像我看了大量连环画,也就是小人书。那个时代书很少,连环画占半壁江山。连环画影响了我,因为它是一节一章的故事篇章,都是经典的镜头,简简单单就让孩子看得懂,底下配的文字也是通俗易懂。我突然想到,我做得很多作品有点像连环画,而且在给人家提方案的时候,图的署名和底下配的文字也很像连环画,这一点我感到,父亲和那个时代对我的影响真的很大。

  林怀民:对我来讲,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影响很大。里面有落了一整夜的花雨,有被成群的黄蝴蝶包围的男孩子爱着女孩子,神父喝了巧克力茶会浮起来……我喜欢这本魔幻写实的书,它是非理性、非逻辑的,我们被它催眠,头脑可以松懈。小孩子的社会性来自于一再的拘谨,但是当我们把手打开的时候,世界何其大,运动身体的过程也是认识了自己,就像阅读书也就是阅读自己。

  蔡国强:我现在每天花5小时阅读。最近在准备2017年“俄国十月革命百年”为主题的作品。这就需要读很多书,首先是俄国的历史,俄国的革命是怎么发生的,关于一个大国的兴起。不光是读中国社科院写的书,读军事研究院写的书,同时要读当时参与者的回忆录,还要找到其他各个方面的看法。

  了解了历史背景,还要有才气把它做成艺术品,这些知识都慢慢成了自己艺术的气质,想象的来源,在不经意的时候这些都会自然流露出来。我做艺术到今天,一直很感慨一件事,做艺术难的不是在想创意,一个好的艺术家有自然的动物敏锐性。难的是这么大的历史时空,如此复杂的政治社会、文化理念,活在当下,到底应该做什么?怎样做?其实通过阅读可以帮助你展开,找准做作品的方向。

  我早晨听到怀民说的一句话也挺感慨的,大量地买书藏书,可是放在书架上没读的那些书都不是学问。

  林怀民:事实上书是读不完的,因为从小读书,所以“有病”,再怎么累,如果没有摸一摸书,没有看几页,是会睡不着觉的。


美术报 艺闻 00006 生命中一种美好的“病” 2015-12-05 美术报2015-12-0500009 2 2015年12月05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