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

《道德镜鉴》札记

文／赵阳（北京）

　　《道德镜鉴：中国叙述性图画与儒家意识形态》为美国学者孟久丽从历史、社会、政治、经济、意识形态、道德等角度对中国古代精英倡导的叙述性图画进行的一系列广泛而深刻的讨论。孟久丽是在美国研究中国艺术史的专家，1977年获得普林斯顿大学东亚研究硕士学位，1981年师从知名美术史学者方闻，获得普林斯顿大学中国艺术和考古学博士学位。她曾先后在哈佛大学艺术博物馆、弗利尔美术馆和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工作，现为威斯康星大学艺术史、东亚研究以及宗教研究荣休教授。

　　孟久丽长期致力于叙述性图画的研究，此书可谓是其研究成果的一部分展现。全书分为八章，并有导言和结语。导言部分主要是对叙述性图画做了初步定义，其余各章则追溯了其自汉代至清代的发展的技法及功用。全书主旨与儒家价值观相关，着重研究儒家价值观与叙述性图画之间的关系，同时也想指出其视觉呈现形式还吸收了由佛教所激发的创新。西方艺术史研究的传统方法是视觉分析，但是对于叙述性图画的研究又不能脱离文献文本的研究，因为形式分析可以辨认一张画的视觉特征，而文献文本分析却能帮助你进一步了解作品产生和被观赏时的社会、政治或宗教背景。恰巧的是，孟久丽身边正有两位教授：方闻先生为艺术史家，善于分析中国的图像艺术；牟复礼先生为历史学家，善于文本文献的研究。

　　《道德镜鉴》收录了孟久丽对汉代到清代的这类图画的一些大致的观察，并通过具体案例进行总结，时段漫长、内容广泛，使我们对中国叙述性图画的发展有一个宏观的了解。但是也正因为这样，此书在许多微观之处仍有些不足。

　　孟久丽在书中对《归去来辞图》的几个版本以及版本间的关系等问题作了阐述，在此基础上我也产生了一些思考。元代以后产生了定型化的陶渊明形象，大体上是头戴葛巾，身着宽袍，衣带飘然，微胖，细目，长髯，持杖，而且大多面左。这种定型化的陶渊明形象很可能是来源自李公麟。原因是，中晚唐之后维摩诘信仰与传统的隐士文化相结合，其后在宋朝又被苏轼等人继承，维摩诘得以与陶渊明共同成为隐士的象征；另外，陶渊明和维摩诘共同得到苏轼等文人士大夫的推崇，李公麟亦在以苏轼为代表的文人士大夫圈子中，受其影响属于合理。这一共同的象征产生了相似的形象，这一形象是在传统的隐士形象与维摩诘形象的互动交流下形成的。同时由于两者的相似，其宋元《归去来辞图》版本中的陶渊明形象也借用了维摩诘特征，如赵孟頫《醉菊图》中坐姿的陶渊明即借用了维摩诘的不二特征。

　　《道德镜鉴》是研究中国美术史尤其是叙事性图画的一本不可不读的书籍。此书是孟久丽对叙事性图画的一些宏观思考和部分案例分析，我们如果想要进一步了解每一张画的深入阐释，还需要去搜集她发表的一系列文章。此书虽然多有泛泛而谈，其中的观点也或有被逐渐推翻，但是当下我们对叙事性图画的研究需要建立在其基础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