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赵延年
■胡田力(淳安)
朋友知道我喜欢画画,一大早转发给我一个微信,潘孝忠绘制“2016年参加G20杭州峰会领导人钢笔肖像画”,发者无心但给了我一个意外的惊喜,失去联系多年的老朋友又联系上了。潘孝忠是浙江美术学院(现中国美术学院)版画系毕业生,和久别重逢老朋友电话里的一番深情交谈,一下子把我带回30多年前的回忆中。
早在上世纪70年代,我们新安江生产建设兵团一批爱好绘画的知识青年,刚刚从生产建设兵团转归地方新安江开发公司的时候,特地组建了一个美术小组的队伍,经常开展一些写生、创作活动,活跃在新安江水库周边,当时新安江水库的名声还是蛮大的,但并没有开发旅游。全国各地来淳安的一些书画名人大多由我们美术小组人员陪同参观考察。有一天接到公司通知借用我一个月时间,任务是陪同浙江美术学院师生去外金家林场、捕捞大队写生体验生活,接到任务当天我们就乘坐公司派出的轮船来到了外金家(现在的羡山半岛千岛湖洲际度假酒店所在地),我陪同浙江美术学院版画系毕业班的学生,他们是文革后大学恢复招生的第一批工农兵推荐上大学的学生,说是一个年级其实就是4个学生1个老师,学生来自上海1人,江西1人,浙江2人,老师就是我国著名的版画大家赵延年先生。当时赵延年先生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一位非常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老师,那时候我才20出头,自我介绍了之后,他亲切地叫我小胡,几个学生混熟了就叫我小弟或直呼名字。在外金家写生了2天后,老师就把学生分成2组,1组去捕捞队体验生活,1组留在外金家写生,半个月后2个小组轮换一下,他自己每周轮换着两头跑,我也跟着他两头跑,在陪同赵延年老师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我们同吃、同住、同写生,赵老师的为人、育人、工作、写生都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终生难忘。在我的印象里赵延年老师在生活上似乎很随意,岛上外出写生时风大他就反穿着毛衣,说这样领子会高一点保暖一些,对待绘画的要求上非常严谨。记得一天晚上我们在房间里聊天,谈论对写生的一些感想,岛上还没有通电,点着煤油灯,这时赵延年老师挑亮一点煤油灯对我们说:“画任何对象一定要仔细,就像这煤油灯,你要画出它的质感来,把这玻璃上油腻的质感画出来。”煤油灯已经长时间没有擦洗过,在溢出的煤油上积着薄薄的灰尘。赵延年老师在专业教学上非常严格,他认为搞版画就要画黑白素描,抓形抓神,高度提炼。赵老师为捕捞队长画的一张黑白肖像画,简洁的黑白画面勾画出了人物的形象特征,神形兼备、惟妙惟肖。学生有时长时间画黑白素描感到有点腻了,乘老师不在的时候,偷偷地画一些水粉写生,过过色彩瘾。他们悄悄地对我说,老师对他们要求非常严格,在素描任务没有完成前,反对我们色彩写生,还特地嘱咐我不要“告密”。面对大自然的美丽,赵延年老师常常也会发出诗情画意般由衷的感叹,一次我陪着他在外金家的莲花峰上写生,那天风平浪静,整个水面就像一面镜子,正好一艘客轮从姥山背后的港湾里开出来,向着毛竹源方向行驶,我们一直看着客轮消失在毛竹源的尽头,船尾的波浪从姥山岛一直延伸到毛竹源,喇叭口一样的波浪还在扩展,我看着赵延年老师陶醉在此景色中,他将这一画面描绘下来后对我说:“这么宁静的画面太美了,你看船航行了近半小时了,它在姥山岛附近的波纹还在水面上荡漾,这种特有的美在其他地方是看不到的”,大概也是这一感触,回到杭州后他特地向中央美术学院的版画家古元老师介绍了新安江水库的美丽。次年古元老师专门来淳安,我也有幸陪同,在参观游览新安江水库时说:“是赵延年老师特别推荐我来新安江的。”
上世纪70年代,天黑后,没有什么夜生活,岛上的夜晚更是静悄悄,我们经常会划一条小船,随意地飘荡在湖面上,躺在舱内数着天上的星星,尽享着微风吹来的惬意。记得在一个漆黑的夜晚突然兴起,约了几个好友去叉鱼,转了老半天一条也没叉到,大家正感到失望时,站在船头的小伙子大喊一声“来了”,只见他挑起鱼叉往船舱一甩,一条硕大的鱼被他叉了起来,这时大家异常兴奋马上打道回府,上岸一称竟有14斤重,兴奋之余大家决定当晚必须享受这天赐美食,当时食堂仅有的条件就是油、盐、酱油这三样,我们就自己动手清水煮鱼,把老师叫上和大家一起分享着那一份特有的快乐,时至今日孝忠大哥在电话里还对我津津乐道叉鱼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