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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8版:论说

《砚边人文》书法批判精神

  最近,读北京张瑞田先生书法批评文集《砚边人文》,可谓痛快淋漓,又令人深思。

  《砚边人文》共分三篇,57篇文章,均涉及中国各朝各代文化名流或学问大家,仅民国大师级就有:梁启超、鲁迅、陈独秀、章士钊、黄宾虹、齐白石、傅雷、高二适等,高达数百人……由这些人与物遗留在人世间众多的精彩人生和人文故事,恰到好处与书法批评结合,在分别写好名流大家简历、思想追求和社会地位时,先让读者“知人”后再“论世”,最后笔墨着眼点落实在名流手札艺术,以此切入书法批评。

  比方《最后的士大夫——章士钊其人其书》着眼点先写章士钊“爱管闲事”,为高二适工作多次写信找毛泽东的故事,看似与书法没有多少联系,后却借点评章士钊写给毛泽东手札,将人文书法,人格精神凸显出来,文章显得精彩异常。

  但《砚边人文》一系列文章,着眼点并非是作者“卖弄”文学或人文“考据”,主要还是借此渐而介入书法批评。

  像上编“书史书义”《赵壹书学思想阐释——〈非草书〉与〈刺世疾邪赋〉比较谈》,虽然表面上依旧延续原先的写作风格,但很快有的放矢,借古喻今,先分析赵壹写《非草书》原因,然后点明这与东汉行将就木、腐朽王朝的政治制度有关。

  接着以书法作为论点,针对东汉帝刘宏在整肃吏治,重振朝纲,以及选拔制度上,过分强调书法与辞赋的重要性的唯一的政治制度,逼迫着众多读书人为迎合帝王,终日陶醉沉迷草书技巧中,乐不思蜀,夕惕不息,疯狂写字,追寻模仿流行书风。

  赵壹作为东汉儒家代表性人物,骨子里那份责任感,敏锐感到刘宏这种本末倒置价值观,无论治国理政还是安定人心,包括书法创作都是不可取的。

  赵壹难掩其愤,带着纠结悲感,这才写下了《非草书》,指出当今众多知识分子和官僚陷沉在张芝、杜度和崔瑷草书中不能自拔:“钻坚仰高,忘其疲劳,夕惕不息,然其工拙,亦如效颦者增丑,学步者之失节”不如将重心投放在七种经书上,对后世影响难道不够深远吗!

  读毕《非草书》,任何读者都有可能触摸到作者的情感思想。想到现在全国有多少书法人,同样也在拼着生命,扎堆为入展,为获奖,为争入中书协,一天到晚琢磨国展书风,拜评委为师,需投其所好,夕惕不息,疯狂写字,以谋求一旦入展获奖,好利便随之而来的现象,借古喻今的嘲讽十分深刻。

  《书法情境浅解》一文,作者以戏剧理论家谭霈生出版《论戏剧性》开说,最后引至书法创作,阐明戏剧与书法虽有共性也有差异,但在人格精神层面上却是一样的:

  “千万要警惕书法作品,成为政治上附庸,书法艺术在情境中需要独立精神。”

  ——《书法不是最高级的艺术》,瑞田先生引经据典,以事实举例说明无论中国古代,还是现当代,把书法当成唯一的艺术是对书法本身的亵渎。

  “因为书法作为一种艺术,与其它姊妹艺术是并存的,平等的,没有层级之别,高矮之论。”

  下编“且思且语”,瑞田先生的文章,犀利的批判锋芒更加强烈,直截了当批评当今书坛出现的种种“不良”现象,比方针对当代很多书家,包括书法理论界一部分人也都存有“重书写,轻思想”的现象,他疾呼:

  千万不能把“思想深度”让位给作家或其它类别的艺术:不能让技术操作淹没了个性和情感,不能仅限在被动的抄录古诗和警言,降低了书法品格:我们需要有思想的书法家。

  但端田先生明白,他的这份真诚和呼喊,到底能有多少书家认可?最后,他只得借用书法家《游寿的话题和游寿引起的话题》中一段话:

  “旧社会账房先生,成天写字,可是没见出过几个书法家,他们这种字,人民管叫‘买卖字’。眼下是账房先生没有了,‘买卖字’一天天多了起来。”

  多年前,瑞田先生以作家身份介入书法批评的,作为两种艺术情怀的艺术家,对书法批判精神的执着坚守,肯定不受欢迎,招至非议和打击自然难免。

  2007年瑞田先生与上海斯舜威先生共同在《书法报》分别开设《老斯说话》《瑞田观点》专栏,由于《瑞田观点》秉着正义与良知,文章犀利而尖锐, 2012年因《书协究竟是什么组织》文章,遭受西北某省书协主席跨省封杀事件。

  忧虑、忧思、批评、批判是瑞田先生内心真实写照,他是不会屈服、不会妥协的。

  维护书法批评的批判力量,是当代书法的价值所在,由此体现出书法批评家的忧患意识和批判精神。


美术报 论说 00018 《砚边人文》书法批判精神 2022-03-12 23913913 2 2022年03月12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