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古今,画有级品,作好画要有好的构思和好的创作才行。
每每谈及艺术创作,自己就深感苦恼。创新不易,走老路亦非我所愿;随心所欲,又恐修不得正果。
越想成为名副其实的画家,越画不出画来,就好像和人争论艺术一样,越是深入地争论下去,越是感到对艺术的陌生。
画应“读”而非“看”,书应“作”而非“写”;“看画”是有感而言,而“读画”则是思后再论。如果你注意到,画家在创作一幅作品时总是题上写于某地某年某月,很少题“绘”或“画”,更少题“描”或“做”,而多题“写”或“作”。其实,一字之别,则反映作者对画理的认识、知识的结构,修养的高深,犹如人们谈论“作家”非“写家”一样,一字之别,差之千里。
最初接触水墨画时,我曾以水墨为本,极少使用色彩。对于牡丹之类的题材,从不想绘之。原因只有一个——觉着“俗”。想当年投考美院时,对于油画艺术非常迷恋,以为油画艺术是绘画艺术的最高境地,当时的我对于中国画作品少有兴趣。
今天的我,画变了些,题材变了些,人亦变了些。我想,这并非是前进与落后的象征与标志,而是一种爱的博大与必然,或者是从艺之人“入时”与“出世”观念变更的必然。正所谓“行到水尽处,坐看云起时”,感悟的来临便是彼岸的到达。
当然,古今中外,宗教威望,政治权力,金钱诱惑,使得许多作者扭曲了心灵。“笔底明珠无卖处,闲抛闲掷野藤中。”就透出了作者自信的缺乏。这不能不说是从艺之人的悲哀。
如果说传统与现代绘画的高下,传统绘画强调耐看,需慢慢品味。现代艺术要求强烈,个性鲜明,两者同样是成功的。一个漫而长,一个短而强,一个功夫茶,一个老白干,各有各的味道。
传统绘画是一种艺术活动,现代艺术则常常表现为一种运动;传统画家的画面是精雕细刻,现代艺术家却为自己某一时期的艺术风格及毕生的艺术战略设定而冥思苦想;传统绘画价值在于彰显作品的魅力。现代艺术的价值体现了作品群的冲击力。我们不能拿劳生柏的包装盒与伦勃朗的肖像画相提并论。
绘画是一项没有统一标准却并非没有标准的艺术。任何艺术流派都有自己的大师,当然也存在随波逐流的庸才。任何画家都有自己的成功之作,也都有画中的败笔。艺术品的高低取决于它在同一艺术风格中的“档次”;艺术家的成败取决于他在同一流派中的“段位”。纵向可以见高低,横向却难以定优劣。你烧你的红烧肉,我熬我的白菜汤,总嫌别人的肉臭,不如把自己的汤做得地道些。“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如果你的头脑还算清楚,切记生活是艺术的源泉,而艺术是离不开人的情感的。没有情感的艺术也就没有了生命。一件艺术品的诞生是人的情感在创作中不断地延续并逐渐使之心理得以满足才完成的。我不喜欢为追求所谓的某种风格,而刻意地采用固定的形式,固定的手法,人为地为自己建立一种俗套。要知道一种风格的确立,不只是简单的标新立异,更不是生搬硬套地完成一两件作品就可以形成的,他是一种水到渠成的自然的升华。
风格应是艺术家在他的全部作品中反映出的总的面貌和精神气质。
自然实为生活,生活乃为感情,所以自然是生活之本,生活乃艺术之源,情感乃画中之魂。画家们所描绘的物象取之于大自然,而花草树木本无感情可言,禽鱼走兽也少有感情,但是画家在画中融入了个人的强烈情感,使作品更具有摄魂夺魄的强大力量。
明末清初大画家八大山人所画的鱼鸭虫鸟图,常作“白眼向天”状,眼睛大而方,眼珠墨而圆,并恰好点在眼圈的上角,冷眼斜视,倔强旁观,犹有幽怨、悲愤,充分显露出愤世嫉俗的内心世界。
画应以技法为手段,随情感而生辉。
尽管每个人都有自己感受生活的视角,但我们只有以自己独特的心灵视觉去发现别人缺少发现或尚未发现的东西,才能创造出情趣盎然的作品。重复别人又重复自己,把别人的感受当作自己的感受,是通向死亡的道路。画家是要用自己的心灵去体验生活的。
日本著名画家平山郁夫曾说,中国艺术在世界上得过两块金牌,一块是汉代,一块是盛唐。他认为中国只有创造性地发展自己的民族传统,才能拿到第三块金牌。有人曾发出了这样的感言:中国画画了两千年,已成了一片汪洋,任你鱼跃,也令你难以游到一个“岸”,不是许多人泡了一生又终致沉没了吗?
有些时候,一个人要是对某事某物某人日思夜想,钻了牛角,那就只有用三个字来解释:“死心眼。”我对画就是如此。
活人难,作一幅好画更难。今夜有感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