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1994年以来，观大大小小书画拍卖会不下百场，不仅绝品、精品难得看到，即使真品亦日见其少。今人不论，以古字画来说，前贤胜处，在不论精粗工写、深浅远近，皆能团栾一气、贯穿浑元。而笔致振拔，蕴意深厚，不轻忽也。

　　拿书法来说，尝见一款署“元璐”立轴，猛一看颇有几分形似，但再看之下，已支离破碎、破绽百出。概因元璐于明季，有“倪高士”之称。其书跨弛奋逸，如大力金刚，元气淋漓。凡夫俗手，自难施笔。勉强为之，不免做作描画，焉能得全整之气、宏逸之格。

　　无独有偶，今日之学书者，临摹古人，虽意不在做伪，然只知追踪古人形迹，斤斤于描头画角，为“形（式）”所障，不知锤炼气格，提升修养，无怪乎不得其门而入。虽临摹可以形近古人，但一旦自运，几不能成字，概缘于此。近日读清人陈田辑撰《明诗纪事·卷三》，见万士和（履庵）论诗有云：“乏探索之功，尚食豆食丁之体。螭章摘句，割截破碎。比如越罗蜀锦，寸寸而裂之，又寸寸而缝之，尚可以为衣乎？”此虽为当时作诗之摹拟者而发，亦不妨移之于论书，“寸寸而裂之，又寸寸而缝之”，今日之学书者正坐此病。因学书者多不愿下“探索之功”去融会古人、贯通所学，遂致集字、汇字等编排之字帖大行于世，断篇摘字，名为对比参考，方便直观，实则教人偷懒、投机、速成，而学书者不知其弊，反趋之若鹜，尽作“寸裂寸缝之衣”。故所作支离破碎，难见团聚一气、浑然一体之书也。

　　南北居知见录

　　■老 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