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读《傅雷家书》,记下了这么一句话:"凡是有利于艺术的,往往不利于生活,因为艺术家两脚踏在地下,头脑却在天上,这种姿态当然不适应于生活。"傅雷给儿子的信中,这样道出了心中的困窘。
读过不少题为《孤独》或《寂寞》之类的文章,是些哲理化的散文或散文化的哲理,无一不谈到艺术创造与孤独的某些必然联系,任何杰出的艺术家都是人类精神上一座伟大的孤峰。艺术家们的孤独感被谓之为深层次的、与生俱来的,是天才式的孤独感,是具有悲剧美的,是艺术创造的源泉。艺术家们往往被世俗社会所拒绝,难以被人们接纳和理解,他们的创作是他们表现自我、寻求理解、摆脱孤独的行动。
我不是艺术家,更非天才。虽然也常常感受孤独,也曾试图以一颗接近艺术的、敏感的心灵,去体味孤独的悲剧美,现在想来,不外乎孤独、无奈之时的自欺之举。
不被世人所理解、不为世俗所接纳,怪物似的独来独往,还能保持自我感觉良好,如果不是目空一切的自大狂,那么便是天才或准天才了吧。
近读一题为《二种天才》的文章,感触良深。
尼采、梵高一边以超人的智慧迸发自身的“残酷激情”,一边以天才式的孤独去愤世嫉俗,最终都没能赢得世俗社会的理解和接纳。他们的一生是痛苦的吧。但说他们活得快意也未尝不可,他们不屈服于世俗,任情任性地生活。而我们常常在适应别人、适应世俗的同时,也为自我的迷失而苦闷。我们有时不也觉得活得很压抑吗?发疯是因为不发疯不足以发泄他心中的激情,自杀是因为觉得死是一种痛快的选择。我们说他们痛苦毕竟是用我们世俗的目光去评判的,这怎么能恰如其分呢
作为一个平平常常的人,我还是乐意推崇康德歌德这一类天才,他们以适应世俗为手段,以改造世俗为目的,以天才的智慧去透彻人生的虚无和悲剧,最终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为人类的精神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他们既拥有了天才的成就,又拥有俗人俗世的生活乐趣。
其实,人生不过是一种稍为漫长的旅游,“生寄死归,何足道哉;深识之事,悠尔忘怀。”相对于永恒的宇宙来说,我们都不过是匆匆过客。那我们在看待人生、看待世俗社会时,为什么不抱一种宽容和谅解的态度呢?
除了你自己,没有人能够孤立你。
但是,既然人不过是一个不知缘何来世也不知何时离世的匆匆过客,我们尽管各行其道罢了,又何必处心积虑地去揣摩别人、适应别人呢?
回过头又想起傅雷那箴语般的话。生活对待真正的艺术家,往往并不厚待。越是具有唯美倾向的艺术家,现实与理想之间的反差越大。写到这里我忽然想起海子顾城三毛之类。他们或多或少的异乎常人的思维使他们有独特的创作而不沦为凡常之辈,但他们最后的选择并不是像傅雷那样用拒绝人生的手段来拒绝丑恶。其实,即使忍受现实中的丑恶,也并非接受丑恶、容纳丑恶啊。倡导正义、讴歌真善美,批判现实中的丑恶,改造世俗,不正是艺术家们、诗人们应该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