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兮鱼 兮、养汝在缶，无虑无忧、汝真乐乎？

　　鱼兮鱼 兮、送汝入湖，亦风亦浪、汝可浮乎？

　　鱼兮鱼 兮、放汝在釜，赤火青焰、汝能飞乎？

　　——题金鱼

　　

　　画家画鱼，多以《鱼乐图》为题。人是否真知鱼之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又曰：“子非吾，安知吾不知鱼之乐”，这千古公案永不得了。但我知道自己是不知鱼之乐的，所以有这一首题鱼之诗。

　　据我观察，人不仅不会去关心鱼是否快乐，而且人是鱼的最大天敌。据说人类聪明的大脑，也是靠吃鱼吃出来的。而人间自古以来就有以捕鱼为业的。

　　捕鱼，最常见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垂钓，一种是撒网。中国人对垂钓特别钟爱，上层人物也喜欢垂钓以修身养性。用这一根线垂钓的方式很能代表中国人的思维方式，我称之为线性思维。都说艺术家思维很活跃，但中国的画家，一辈子所涉的面也是很窄的，画国画的就少去涉及其他画种，还要分花鸟、山水、人物各科；画花鸟的又以擅画竹就是画竹一物，画兰就是画兰一物；这很像垂钓，一根线只能拉一尾鱼。而西方的艺术家往往就不会这么专一，西方的画家如毕加索、达利他们这样变变，那样化化，猎及很广，犹如撒网，一网下去，拉上来的就不只是一条鱼，或一种鱼。我称之为面性思维。我甚至断言线性思维和面性思维是造成东西方两种文化差异的最本质的因素之一。

　　线性思维重在精深，面性思维重在博大，各有长短，无高下之分。那么有没有比垂钓和撒网更好的方法呢？有！这就是“与鱼对话”。我把这称为“点性思维”，也就是要丢掉现成的工具，与现有的方法，人在岸山踏歌，鱼在水中跳舞，而且鱼不一定来自水中，可来之于白云，可来之于太阳，可来之于你想不到的地方。

　　大足翁曰：艺术家犹渔者也，能与鱼对话才是渔者之高人也。人成为身负天职的艺术家犹鱼已入釜也，赤火青焰，汝能飞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