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北京好几天,最后一天呆不住了。宋歌说要为我饯行,还为我准备了北京的特产带回家,我口上答应,心里却在想着爸妈做的饭菜了。
来北京是为了参加 “当代篆刻艺术大展” 的开幕式。那天很热闹,没开幕,闪光灯的光亮随着沸腾的人声已此起彼伏。大大小小的展厅,拥挤的人群、久违的笑脸、大伙儿的拥抱,都为这个特殊的日子添上喜悦。
我是第一次来北京,开幕式过后,就走了一些地方。在徐悲鸿纪念馆,认真地看了徐悲鸿的画,仔细地拍下了那枚盖在唐《八十七神仙卷》上的红印——“悲鸿生命”。二层楼的纪念馆,仿佛有一分安宁,这安宁让我在徐悲鸿的画案前流连忘返,久久不愿离去。进门大厅的玻璃柜里见到廖静文的《徐悲鸿一生》,莫名感动起来,这书读过几遍,15岁那年,它让我对徐悲鸿、对情感、对艺术朦朦胧胧。齐白石故居,周围是宽宽的大街和巍巍的高楼了,破旧的木门,木门里斜歪着的自行车,让老屋显得寂寞,它似乎不属于这个城市。故居附近高楼的保安说,故居里现在有两个人住着,所以禁止任何人参观,他们一大早出门了。他们会是白石老人的后人吗?我暗自思忖,半个多世纪前,曾在这屋里生活着的白石老人,还有来探望他的徐悲鸿,在装着铁栅栏朴素的画室里,他们一起作画,“悲鸿画鸡,白石先生便补块石头,白石先生画蜻蜓,悲鸿便补束花草”。也去了程砚秋故居、圆明园,和在书上看到过的西单、琉璃厂。对于琉璃厂,我的印象总停留在有齐白石、有陈师曾、有鲁迅、有张伯驹等好多好多我所敬仰的人的年代。现在琉璃厂那些人都不见了,房子都翻新了,到处都是汽车了,风景不在,只有清秘阁那几本泛着鹅黄斑韵的线装书仍然透出昨日的水声树影。宋歌说:“琉璃厂今不如昔,但身在其中,依然能体会到些旧日的味道。”我信,不过张中行先生笔下信远斋带着桂花香气的酸梅汤是怎么也喝不到了。
和少白在他的工作室唐堂闲聊,我抱怨北京风大,吹起的时候总夹着灰。少白扶了扶眼镜,把佝偻在沙发上的身子朝前微挺,人顿时有了精神:“这算什么,赶上沙尘暴准叫你套着塑料袋出门!”说得我惊讶不已,心里不禁嘀咕,幸亏没生活在北京。北京的天气也干干的,任凭喝多少水,哪怕肚子灌满了水,嘴唇都干裂着,我确实不习惯这样的天气,倒是北京话很好听,熟悉了一些桥、大街和胡同后,我也能说上几句带京味的普通话了。
媛圆在我来北京的时候去了欧洲,“飞机抵达巴黎,天边已露霞光,很美。”她在博客中这么写,“想到脚底下就是我朝思暮想的欧罗巴,感觉好幸福。”我在MSN上告诉她:“飞机快到北京的时候,外面很黑很黑,看得见地上亮着灯,看得见地上跑着车,还有山,还有房子。我心里想,北京我来了,我为是炎黄子孙而骄傲,我为是中国人而骄傲——你不许笑,我当时就是那么想的。”电脑屏幕的另一边,她仍然按下一个笑脸。
时间每时每刻映入我们的眼帘,又匆忙掠过,特别是美好的、快乐的,几天工夫我就要离开了。坐在首都机场的候机室,我惦着朋友们,老汉、刘鹏、王丹、甘海民、邢占一、宋歌、张蕾、张公者、唐呤方、杨中良、杜志宇、刘少白……这些日子大家在一起吃饭、吹牛、聊天、谈艺术,简直让人沉醉。还记得那个约定的日子我是最晚到的,已是深夜,刘鹏等在西革新里的路口接我,我正摸索宾馆的门牌号码,电线杆旁突然响应一声,一个黑黑的影子,吓得我半死,原来是刘鹏。来到宾馆,大伙儿都到了。第二天早上,我贪睡不肯起来,老汉笑着拽我被子和我打招呼:“小白来啦,昨晚我们酒喝太多,我们睡得沉沉的,像死鱼。”中午王丹老师犒劳我们,特别推荐了北京的鱼香肉丝、京酱肉丝,我说鱼香肉丝好吃,上海没那么好吃的,大家笑了,连吃了两盘,外加一碟大蒜。
再见,北京,我会再回来。还没去长城、还没去故宫、还没去颐和园,还没在太阳升起时候去天安门看升旗;宋歌与我约定,下次我来要带我去康有为故居和谭嗣同故居走走;而我在地图上发现了梅兰芳的缀玉轩,北大的红楼、清华园,对了,要去摘几片香山的红叶,送给朋友们……期待下一次的相聚重逢。
2小时30分。上海,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