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你不是在跟我说话
文/张渝(西安)
文/张渝(西安)
如果关注福柯的文化研究,会发现,权力的一大功能就是承担对其他概念的解释,或者将它们弱化,或者将它们冗余化。于是,对于权力的抨击便成为这样的生活:似乎只有抨击了权力,我们自己才能洁白无瑕。抨击某种权力,当然有必要。最早的魏晋风骨,也是在对权力的抨击中傲然于世,并确立了新的美学典范。但是,我们也必须警惕权力游戏——只有抨击,没有建构。
没有建构的抨击,也有存在的必要。不过,一旦这种抨击被“网红”,那么,它也就基本上娱乐化了——严肃的学术思考转换为大众狂欢的一个话题。
美国女权主义者玛丽·戴利在一次演讲中,遇到一位妇女的插话。她说:“玛丽,你不是在跟我说话……”。玛丽当时的反应是拒绝与这位插话者对话。对此,有学者这样分析:“她(插话者)可以留下(也就是说,接受这个演讲),也可以走人(也就是说,反对这个演讲)。那么,如此回答的深层意味在哪里?对此,学者们分析说,由于妇女的异议,演讲中的玛丽面对新出现的“自我”拒绝改变演讲风格,或者说拒绝改变陈述方式。玛丽拒绝成为可以和那位妇女对话的、一个新的“自我”。可怕的不是拒绝,而是玛丽若无其事的有关演讲的继续。因为她的继续行为,造成了族群之中的擦肩而过,甚至形同陌路。
如此局面,使我想到了目前一系列的所谓文化事件:陈丹青,徐斌,曾翔,等等,不一而足。限于篇幅,我只想谈谈书法家曾翔。
曾翔是以书法家的身份走入我们视线的。在他喊叫,退会之前的之前,他就已经是书法家,并且取得了自己的成就。近一时期,曾翔因为创作书法时的喊叫视频,退出中国书协等行为,而引起了一系列非议。但所有的非议都给我这样的感觉:玛丽,你不是在跟我说话。
一个人端庄、安静地坐或站在案前,可以写出好的作品,是一个艺术事实。这个事实也是多数人判断艺术家创作状态的思维习惯。但艺术创作中,最重要、最大的动作,便是扯断习惯这根线。曾翔扯了。动作之大,超乎很多人的想象,并因此而有非议,这也自然。没想到,节骨眼上,曾翔又退会了。一时间,阴谋论、利益论以及后出的风骨论,一篇又一篇。但诸多论说中,很少有人从书法本体以及书法的学术形态来谈论曾翔的书法。
事实上,一个人能否写好字,和他创作时是否喊叫,没有关系。中国书协的好坏,也不是曾翔以及更多的曾翔式退会可以评判的。诺贝尔文学奖好不好?萨特的文学思想是否深刻?这些都是不容置疑的。但萨特拒绝了诺贝尔奖。萨特错了吗?没有。至少,在萨特本人那里没有。那么,会有人因为萨特拒绝领奖而质疑诺贝尔文学奖不够水平吗?当然有人批评诺奖,就如也有人批评萨特。但这些批评都和萨特拒绝诺奖的行为无关。
玛丽,你不是在跟我说话。为了不再擦肩而过,我们必须在那位插话者面前反思我们究竟是在跟谁说话?我们想说什么?如果说,一个人的权力是其获取某种未来可见利益的现有手段,那么,这种手段,是否就是一系列网红事件中最为隐形的翅膀?
话是要说的。但必须首先告诉玛丽:我在这里。
(张渝,批评家,陕西美协理论委员会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