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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0版:砚边

说说父亲生活中的巧与拙

  我的家乡潍坊是一个有着悠久文化传统的手工业城市,因此,在这个城市里,很多人都有着心灵手巧的特质,我父亲张洪祥先生就是一个典型的潍坊人。在我幼年的记忆里,他会扎出漂亮的龙头风筝,会用泥巴做一个可以伸出舌头的猪头,有一段时间他迷上了做画框,先用锉刀把木头打磨成美丽的弧形,再用面粉、石膏和上乳胶,雕成精致的花样,然后贴切地粘到木框上,再打磨上色,成品的画框其精美程度绝不亚于博物馆中陈列的水平。潍坊人喜欢养花,但花开总有期,难免有败谢之时,父亲等花凋落后就会用丝绢或柔软的宣纸折出各种花的形状,从花心到花蕊,经过精心的染色,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因此他的家中四季如春,总是花季。十五六年前,买了飞机模型哄在上幼儿园的孙子玩,结果孩子很快长大了,老人家自己却迷上了航模制作,他的模型不用现成的模板,选料很特别,从各种装洗发水的瓶子,到家中的脸盆、油桶甚至尿壶,他把塑料打磨成像纸片一样的厚度,装上马达和螺旋桨,样样都能飞舞,好不壮观。

  父亲又是一个公认的不甚灵活的人,容易认死理。他喜欢的茶永远是绿茶,任凭普洱和岩茶炒得再火,也从不泡一壶。潍坊人喜欢吃“活乐”,有一年,山东艺术学院墙外开了一家“活乐”店,老爷子居然能连续半年天天去吃上一碗,从不厌烦,直至小店关门。改革开放后,大家开始穿牛仔裤,父亲也喜欢上那种粗糙的质地和随意的风格,但一买就不可收拾,至今家中的衣柜里还放着不下50条牛仔裤,都可以开个门店了......类似的事举不胜举。

  我曾经遥想,如果生活在久远的农耕时代,像我父亲这样的人也许是会很受推崇的,他无需知道太多高科技,也不一定非要游遍山川大河;他和土地很近,很接地气,很能安于自己的生活;一生执着于自己喜欢的一件事,并且尽可能把它做精;读圣贤书但不咬文嚼字,写着孩童都能读懂的打油诗。这是一种多么美好的平凡,近似匠人的生活,让我父亲感受到由衷的快乐,并能留给后人闪耀着光芒的作品。


美术报 砚边 00010 说说父亲生活中的巧与拙 2016-10-01 12955898 2 2016年10月01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