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中论画小谈
■吕逸尔
《竹庵读画录》是一部真诚而独特的艺术评论,作者的独到见解基于他数十年的习画经验,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全新的美术视角,从书画本体出发,抽丝剥茧,解读书画内外所蕴含的文化与艺术基因。
欲读其书,必先知其人。作者蒙中,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国画系,曾任重庆出版社编辑。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画家。自幼习画,曾在北京、成都、苏州等地举办个人书画展。近年来,选择在云南大理洱海边苍山下,卜居造园。他在与世有隔的园子里,“闲居理气,拂觞鸣琴,披图幽对,坐究四荒”,心无旁骛,执着于书画研究,为自己造就了一个与古人对话的理想化的环境、语境与心境。
明清绘画在中国画坛上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呈现出了诸多画派和富有独特个性的画家。从文章的字里行间,可以体会到蒙中对他们的深刻情感,比如,他形容徐渭是“超越理性的,是破坏和颠覆雅致审美的,甚至使人感到不适应和被刺痛。人类进入幻觉与非理性状态中,才会有这种癫狂。他是一位诗人,是一位内心充满奇气的豪杰侠客,也是有着几分草莽的气质的奇才。”那种心潮澎湃的激荡情绪从作者的笔下喷然而出。
中国美术史上,世人对董其昌的评论褒贬不一,“董其昌之前和之后的中国画,是两个世界”,蒙中这样说道。他在谈及董其昌的绘画时,并未从其笔墨章法谈起,而是认为需从其禅学和道家思想溯源,而他的绘画作品也恰恰将这份柔和虚寂、空灵淡净展现得淋漓尽致。蒙中认为后人之所以觉得董其昌的理论阻碍了中国绘画和大自然之间的联系,让中国画走入了死胡同,是因为他们用写实的传统来看待董其昌写心的精彩。蒙中谈董之用墨:“董氏善于用墨,极好的油烟墨,加以醒置后,画时只取中间最上面一点点精华,因此他作品里的墨色莹润通透,每一落纸,墨分五彩。这使他的墨色里有一种空明洁净、温软似水的气质,整体却又是浑厚、坚韧的。”董其昌和八大山人其实是一脉相承的师生关系,他们的笔墨程式一样,取简淡冷逸的水墨山水一路,用笔侧峰并行。在《竹庵读画录》中,八大山人的这一篇章被取名为“另一只眼”,因为蒙中认为八大山人看万物的眼睛里有种滑稽感和荒诞感。
蒙中读画,就这么一路读来。他还读了龚贤、石涛、金农等大师的作品,都是富于个性的古代画史中的著名人物及其经典作品,当然也有对近现代画家的解读。习画数十年,他对绘画本体和精神有着深刻认识,其读画正是建立在习画经验与艺术体悟之上。那些深邃的传统文化和艺术带给他的,是作为艺术家安身立命的笃定信念。他通过每位绘画大师作品的指引,来逐渐形成自己的价值观与艺术风格,同时也在探究文人画笔墨形式的极致可能性。